拧了眉:“是因那几日的昏迷?”重槐摇头,笑容一如往日纯良:“不瞒二哥,只因我想出宫游玩一番,才借着这个事同父皇求来的。”重漓斜睨着他:“你倒是与幼时一般爱乱跑。”重槐笑道:“这宫里着实烦闷,待久了该生霉了。二哥也常出去走走才是。”重漓不作声。
将出肃英殿,重槐被燕清疏唤住。他回身拜道:“二嫂。”他俩虽是小时的玩伴,这个称呼在现在这种情势也是十分恰当的。燕清疏引他到石亭。
渐入深秋,石亭外的湖水很浅,零落的叶子显出一点凄凉的意思。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会,燕清疏忽而问道:“小槐,你可记得你有多久不曾进过这肃英殿了?”
重槐心内苦笑了下:“快六年了吧。”
“你怨他吗?”
重槐温和的嗓音变得有些涩和沉:“二哥必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燕清疏黯然:“这几年我从不曾见他真心笑过,”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也从不懂他在想什么。”明明日日相伴,却始终不懂。一个不曾露过真心,一个从来形同孤独。许多年前一起玩闹的小女孩与小男孩,如今变成这种情形,仿佛一切皆是幻影。
“二嫂不必过于担忧,”重槐安慰道:“即使二哥现在与少时有所不同,二哥仍是二哥,这是不会改变的。”不会改变?还是不愿相信?
人又是为什么而改变呢?
重漓与重槐,虽相差五岁,在这一脉子息单薄的宫室里却是从幼时便相伴的。身份仅次于皇室的燕清疏因年纪相仿也常玩在一处。在一生之中最纯真无暇的岁月里,三个人如同一树盛开的花,灿烂无邪。暧昧的情愫也同时萌发得热烈而势不可当。
平静的打破始于燕清疏无心的告白。重漓的脸色是在一瞬间冷下来的,燕清疏记的非常清楚。后来的重漓便不同了,开始沉默,一种深沉的沉默,不会躲着燕清疏,也不会主动说话,对重槐也冷漠起来。
燕清疏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却不是一般千金小姐的心性姿态。她不知道为何重漓忽然同她与重槐疏远起来,但她知道自己喜欢他,酝酿已久的喜欢,所以直到很久之前,她都在很热切地向重漓证明着自己的心意。活泼真诚的少女努力向一个人实践着自己的爱情。
重漓冷漠的态度很明显,始终存着希望的燕清疏一直追随着。这希望因重漓没有拒绝婚事而蓬勃,也因重漓而破灭。
皇子与宰相千金的大婚,轰动越国的盛事,那天的肃英殿如火一般的红。燕清疏的华羽嫁衣是越国顶尖绣娘绣了一年才成,花朵繁复华丽,比朝阳更加明艳美丽,衬得她肤色如雪莹白。她满心的期待与欢喜。
揭开她盖头的人却是冰冷的一张脸,她仰着头,在一室的烛火下,忽然觉得不知所措。这一刻的无措之感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存在,在这个人的世界里,是不是多余?
年少的爱情常常热烈而持久,像是要用一生承诺永恒。时间将燕清疏从活泼清丽的少女沉淀成雍容美丽的女子,将她的爱情沉淀成醇香的寂寞的酒。她一直注视着他,他如局外人。
重槐垂着眼睑,眸光黯然,他自己都难确定此时的重漓是否还是当初的重漓。也许当年的自己还能为他圆说,年岁长了之后,懂了许多权力的事,心意便渐渐动摇了。他记得年少时重漓内敛如玉的模样,沉稳可靠。他的转变来得太突然,他们全部措手不及。无法,他只得想大约是幼年时一直存在着的他们却不懂得的权位之争教重漓变了。他却无法向他解释,他从来无意那个位置,二哥想要,便是二哥的,也该是二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战火初燃
越国建国百年来,国情一直很乐观。或许在态度上难免高傲,却从没有做出真正教其他三国失面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