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如果。如果是这样,陛下会怎么处置?”
嬴珩冷哼一声,“自然是严惩不贷!”
韩文殊脸色煞白,细声试探:“陛下可会牵连其家人?”
“籍没斩首,诛其党羽。”嬴珩想也未想,冷冷回答。
韩文殊面色比之刚才又白了几分,她定了定心,抱着一丝希望,进言道:“陛下何必如此过激?大秦百姓与外族交流实属平常,陛下这般独权,弊大于利,也许可保一时安宁,但是时间久了,必定要付出代价。”
嬴珩心中一惊,轻低下头,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之人,虽有疑虑,却更多是惊喜,他眉头舒展,曼声一笑,“我知道你的好意,你说的不错,百姓与商人自然可以与外族进行贸易,彼此交易物品与文化教义,你师父我还没迂腐到闭关自守,故步自封的地步,只是……”
嬴珩顿了一顿,刚刚还温煦的笑意瞬间消逝,转而一脸冰冷,“只是唯独士族不可通外,父皇是经历过靖清之变的,当年逆贼胡亥勾结匈奴,通敌叛国,父皇当日险些命丧于匈奴人之手,这些太傅想必也是记忆犹新。还有三年前……”
他忽然止住说了一半的话,眼中飘过淡淡哀伤,斜眸看向韩文殊,苦涩一笑,转而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韩文殊慌乱了一瞬,故作镇定道:“陛下今晚与臣说的这番话,让臣心有惶恐,朝堂上的党争臣虽然从未涉入,但是臣与萧丞相交恶是不争的事实,臣失忆之事至今只对陛下一人言明,臣不希望有更多人知晓此事,所以不论过去,还是将来,臣待如意,都是友人兄弟。”
韩文殊缓缓抬眸,向上瞟了一眼,见嬴珩面色虽凝重,却不像生气,才鼓足勇气,继续道:“臣虽涉世历浅,但也知如意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公子,他家中事务到底还是沛国公一手掌控,况且世子爵位照常理也是长子继承。皇上既已决心要拨乱反正,来日还望不要牵连无辜。”
“子卿……”墨黑的眼眸仿佛无尽的深渊,他轻声呢喃,声音哀凉失落,“说到底,你还是牵挂他?”
韩文殊语塞,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从刚刚开始,心底就一直有个声音恳求她,那个哀音悲凉寂寞,带着炽烈的思念与爱意。她被这个声音感动了,她只是想帮一帮这个诉愿者,她占用着这个人的身体,却特立独行,她没有爱她所爱,那她便只能尽一尽微薄的力量,替她心爱之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会让他这般误会。
正要开口解释,嬴珩的目光却已落在她的身后,“子卿,如果可以向这长发一般简单该多好。”
韩文殊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两个人及腰的长发从刚刚开始,便一直盘绕交织在一起,自然而然,又随性而往,刚刚也是这三千黑丝将她缠绕拽住,她才险些摔倒。她逃避一般地闭上双眼,若说对他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他是天子,是万民敬仰的皇帝,他有责任,有子民,他的至高无上早已经决定他们的未来。
韩文殊忽然狠下心,她缓缓蹲下,用手指梳理着彼此的黑发,恋恋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地将那丝丝缕缕的牵绊理开。
剪不断理还乱。
越是急切,便越是手忙脚乱。黑发越缠越密,盘根错节,像是纠缠的怨偶,如何拆分,都不得善终。
嬴珩静静看着,随着她一起俯下身,他轻轻执起她的手,取过杂乱如麻的长发,缓慢而又仔细地梳理着那缕缕青丝,近乎自怜地笑笑,像个长辈一般叮嘱:“之前你偏要学剑,可是你心不静,一招一式虽然学得比以前还要好,但是总也领略不到心里去。这次到了北疆,不比长安有人护着你,匈奴人的胡刀不长眼睛,若是没把握,就不要逞强。要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就要心无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