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四日
我第一次入朝,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后的一九五○年十二月至次年三月。这次入朝只记了些访问笔记,未记日记。这里的日记系二次入朝的记事。自一九五二年六月至一九五三年的一月。 一九五二年
夜十一时由京乘车赴朝。秋华送别。她在人们面前似乎很不好意思向我招手,可终于向我招了招手,然后跑去了。
我坐在车窗前,凉风吹着,我一直想了几个小时,我竭力使自己了解这一次行动的意义,增加我这次行动的力量。我想着,我这是带着许许多多人们的愿望,真挚而热诚的瞩望去的,我是去参加作战,用我的笔参加作战去的。我兴奋而又严肃。很晚才睡了一下。
六月五日
下午二时到达沈阳。趁空和谷世范同去看了电影高尔基的《我的童年》,又引起自己对这位非凡的作家的景慕。夜深,至东北招待所,房间异常漂亮,真使人想住下去,但我知道此行是带了多少人的愿望,仍决定第二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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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六日
遇蔡顺利部长所率的政工实习团。早晨到后勤办手续,他们很费心地帮我考虑如何走。有两个女同志拿出小本子让我给她们签字。于是使我想到,今后应如何去帮助她们。“她的成长”这个标题忽然闪到我脑子里。
晚和叶部长等一起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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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日
晨抵安东,住锦江山,与蔡部长所率实习团又相遇。锦江山风景宜人,绿树鸟鸣,与远方游玩了一趟,登上一块高石,遥望南岸朝鲜,虽然高射炮不断,但儿童们自由快乐地游玩。使人更易了解朝鲜战争的意义。
天色微阴,蔡部长决定提前出发。十时,汽车开动。到郊外野餐,他又动员了一回。坐上车继续走,看到一个岔路,插了一个牌子:“由此路开往朝鲜”。不断地看见小孩子,望见我们的汽车,就扬起小手。其中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也立在门口向我们扬手。大家很感动。十二点五十分跨过鸭绿江。水平而静。
过江后,即不断地看见穿白衣的朝鲜人,赤脚在田里插秧除草,小孩子在水里摸鱼,在学校的门口玩,妇女顶着东西,在路上行走。一路水明山幽,稻田水光倒映着山影,树林茂密,村头的垂柳,房舍的东方风味,引人入胜。
中午,在一户农家休息。小孩的腿上有伤,房东女人说,是美国“边机”打的。接着她告诉我们,这里昨天打下了一架美机。朝鲜人刚一接触,是不容易看到他们的热情的,可是只消相处一会儿,就可以看到他们的热情了。老妈妈的两个儿子参加了人民军,大儿子牺牲了,还有一个活着。老妈妈垂着一只膀子,在我们跟前静静地坐着。她摸了摸干枯的眼睛,并没有掉眼泪。在这静静的目光中掩藏着一种看不见的,但是可以感觉到的抵抗灾难的强大力量。
我和远方在房里休息,房东的姑娘穿着一件粉红上衣,一条黑裤子,坐在我们身边,语言不通,她拿了铅笔和小本子和我们笔谈。她告诉我们她是平壤特别市的人民学校的教员。她看我嫌炕热,把她家的被子给我铺上。还掏出一个身份证一类的东西给我们看,她二十二岁。她几乎不愿向我们谈什么灾难方面的事情。后来甚至不愿离开我们了,给我们写了她的地址,叫我们回来到她那里去。临走时,她又帮我们拿东西送行。我想和她握手,但没有握。
下午四时,汽车又开动了。目的地只离我们有六十里。山路更窄,但公路修得很好,两边的树几乎要接在一起。在绿阴下大家谈笑。这一车人都是干部,有一两个年轻人特别活跃。一个政治干部,他特别爱发议论,唯恐别人对当前的现实不懂或了解得不正确。在村子里时,他给房东一些罐头和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