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两个年纪全都比自己大的军官黑着脸的样子;他便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二人执掌临洮军;就应该精诚合作才是;大庭广众之下在下头争执起来;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郭建刚刚故意提高声音;就是希望能够把事情闹到杜士仪面前来。他不等姚峰有机会开口;立时连珠炮似的把事情缘由说了;末了发现下头胜负已分;刚刚挑战时志得意满的廖启昌瘫倒在地;他才轻蔑地瞥了一眼姚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张郎乃是大帅亲手提拔起来的掌书记;今日又大展雄威;姚将军护着自己人的心思虽是好的;可当着众人的面质疑大帅用人;我是不忿他的不敬”
这种大帽子猛地扣了下来;姚峰登时勃然色变。发现杜士仪面色转冷;又想博取新任大帅的信任飞黄腾达;又放不下军中宿将的脸面;不希望卑躬屈膝;而是希望引人重视的他登时有些进退两难。他在武艺和军阵上头全都是佼佼者;但在慧黠上头就拍马都及不上郭建了。也正因为这一点;他分外看不上出身郭家旁系子弟;年不过三十五六就钻营得了临洮军副将一职的郭建。
“郭四;你除了会血口喷人;还会于什么?你敢说之前在外头放出各种风声中伤掌书记张郎的人;没有你推波助澜?”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脖子粗的时候;张兴已经施施然上来了。到了杜士仪那主位前;他解下身上甲胄给了一旁的侍童;悄然旁听了一下这两人的争执;便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待两人回头看见自己;一时都闭上了嘴之际;他才好整以暇地说出了一句话来。
“不过是因为外间流言蜚语;姚将军和郭将军何必伤了和气?”张兴微微一笑;随即气定神闲地说道;“其实也是我之前在各家赴约的时候喝多了;这才不自量力吹嘘过了头;以至于别人心里犯嘀咕。我自幼借书读经史;又跟着幽州老军学习武艺;固然从未松懈过;可终究所谓文武兼修;不过修了个毛皮
要说文;大帅随行之李十二郎、王少伯、孟浩然、杜子美;全都是个中翘楚;多年来荐举之人更是多如牛毛;要说武;大帅在云州代州提拔的罗盈、南霁云、侯希逸三人;都是武艺精绝;而如代州军兵马使段广真;更是军阵娴熟;治军严谨;就连王忠嗣王将军;也一度为大帅委以重任。至于我这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就是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胡乱吹嘘一二;却不敢和那几位文武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张兴方才猛然击掌;仿若这会儿才恍然大悟一般:“说起来;如今大帅节制陇右;何不上书调了段将军他们过来”
“奇骏也不必妄自菲薄。你随我多年;我对你亦是深信不疑。至于调人之事;不必多说了。”
大比结束之后;张兴在杜士仪面前说的这番话立时传遍了鄯州军中。上上下下的军将除却某些死脑筋的或是性子死硬的;其他的都不得不考虑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张兴那样的武艺;都只说自己是半吊子;而其所言的文人雅士也就罢了;可那些军中后起之秀既是皆为杜士仪提拔;倘若杜士仪真的上书调从前的亲信到鄯州来;那时候他们这些非亲信的外系还有什么机会?自从荣王兼任陇右节度大使之后;真正执掌节度事的陇右节度副使任期不定;又长又短;可杜士仪是朝中有人的;若是和这新任节帅对着于;会不会重蹈郭英又的覆辙?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七百四十二章 千金买马骨
一连数日;整个鄯州仿佛在之前连番事端之后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似的;一切都古井无波。前去勘察赤岭立碑之地附近山河地理的李俭尚未回来;而鄯州各军之中也一片安静。
杜士仪派人去探望了卧病的鄯州都督府士曹参军事曹谦琉之后;得知此人心疾因为救治及时;静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重新理事;少不得让人送去了一些药品绢帛;权充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