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答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我的故乡,那时我才十来岁,但是却已经深刻在记忆里了。经过岁月的风霜洗礼,每每回首,依旧清晰。
我们和白凤兰的姐姐家是邻居,因此她经常来我家。每次来,我都不玩了,总是愿意围着她看不够。毛茸茸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会说话。那白白嫩嫩的皮肤,气死太阳。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马上就美丽起来。就是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头卡,经她不经意一戴,立刻熠熠生辉。不但孩子们喜欢她,妈妈也特别喜欢疼爱她,只要她来,我家一定做好吃的。妈妈说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妈,和两个弟弟再加上瘫痪的父亲,都寄居在姐姐家,而姐姐的孩子比弟弟只小几岁,她自然而然的最吃苦、最受累。就这样,初中没读完,她就回家务农了。
后来,同龄人还在读书,白凤兰就和村子里的吴狗剩定亲了,要了很多财礼和钱,吴狗剩爹妈不愿意,狗剩给父母跪下了,说求求你们了,以后我攒够钱还你们。喜日子订在端午节后,可是,就在端午节的黄昏,白凤兰的姐姐白凤英要喂猪,进仓子拿包米面,看到了已经梆梆硬的白凤兰。于是哭声搅成团,有狗剩困兽般的嚎吼,有弟弟和外甥们绝望的哀号,有姐姐沙哑的哭喊,有父亲沧桑的哀戚。哭得全屯子的狗久久地和着狂吠。谁都不知道白凤兰为什么喝农药,只在她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一个小纸条,是给狗剩的:我一直都喜欢你,只是没好意思亲口对你说,今世对不起了,来生再报答你,我走的原因在给你寄出去的信里。
于是,村委会就成了狗剩和白凤英不吃不喝的死守。因为信是在乡政府寄出去的,距离我们屯仅八里路,所以在出事的第三天的中午,信就到了。邮递员的自行车进大门时,正赶上白凤英刚刚从大门边的厕所出来,疯了似地抢过信、扯开信封、颤抖地一目十行地扫视着,惊诧了、呆傻了。狗剩从屋内一看见,就风一般地刮了出来。几乎是同时,白凤英迅速地把厚厚的信纸,团巴团巴全部塞进嘴里咽下去了。噎得她抻了半天脖子,满脸是泪。战争在院子里打响了,来了一大帮人才把血贯瞳仁、丧失理智的狗剩拉开。
谁也猜不出白凤兰的死因,更猜不出吞进肚子里的纸上写些啥,事情随着狗剩左一个右一个介绍人的登门,而不了了之了。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只是白凤英的丈夫比从前更疼爱妻子、更孝敬岳父、更呵护两个小舅子了。在他的辛苦和竭力下,妻子总算没有垮掉,没有痴疯。要知道,砍断相依为命的手足深情,该有多疼痛。后来,小舅子和儿子都先后考上了大学,岳父也幸福安详地奔了天堂路,临终前拉着儿子们的手嘱托:别忘恩,将来有能耐时,一定好好报答你大姐夫。
孩子们都先后毕了业,白凤英的丈夫已经操劳的象个小老头了,而白凤英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徐娘半老,风韵尤存。后来,他们不种地养猪喂鸡了,决定歇歇了,就双双去了白凤英的表哥做买卖的大城市,因为白凤英的表嫂刚刚去世了,买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村民们都羡慕得不得了,都说白凤英的男人是个大好人,好人嘛,就一定有好报的。
可是,还不到一年的工夫,好人二哥家的电话深更半夜急促恐慌地响起,接起来是好人的哀求,告诉了自己被囚禁的具体地址。于是好人的家族和县里的公安们开始了拯救行动。拯救很顺利,不到十天就把好人领了回来,却苍老得让村民们难以相认——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眼光呆滞了。然而与他一起回来的人,就连本家的兄弟都说他罪有应得,背的是一条人命啊。
原来,当年出事的那天早晨,好人本打算和白凤英姐妹,一起去铲离家最远的那片包米地里的荒草。听说屯子里就一户杀猪的,怕回来晚了,抢不到肥骠子,靠不出油性,于是就把白凤英留在家里了。一道走着,好人还在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