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损失,这次关门可是你的损失了。
谢惠敏的笑是跃动的、清脆的,一路叮叮当当,采薇园从这里到那里,从那里到这里,都萦绕着喜悦的回响。韩绮梅研究地看着她,看她微微上翘的可爱的鼻子,看她在阳光下泛着光芒的小兔牙和她脸上细密的汗水,没能笑出来,这透明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快乐。韩绮梅轻叹一声,问谢惠敏,我有什么损失?
谢惠敏神秘兮兮,这次我的身份不同了,是钦差。
——从何说起?
——我是带了使命来的。
——什么使命?
——工作有着落了没有?
——没有,正犯愁。
——到你房间谈。
谢惠敏一脸严肃。
韩绮梅切好西瓜送楼上,谢惠敏坐在书桌上享受电风扇,一条光鲜的腿悬在那里晃也晃的,脚踝上的脚链金光四射,丝袜零乱地躺在地板。
谢惠敏远离传统的约束,来了几趟采薇园,韩绮梅的母亲自然加诸于她许多成见。
谢惠敏跳下,从水果盘里取了块就吃,西瓜水滴滴嗒嗒地洒了一地,那样子,除了渴,还有饥肠辘辘。
韩绮梅半是玩笑半是顶真,惠敏,你最好能淑女一点,过一会我妈回来了,不赶你走才怪,就是我妈不赶你走,我也得赶你走了。
谢惠敏埋头把西瓜吃完,不满地瞟了韩绮梅一眼,都快要谈婚论嫁的人了,还一口一声“我妈”,没断奶啊?言毕,又取了块西瓜来吃。
韩绮梅坐一边,看着她一片一片地吃,再不吱声。
蓝色窗帘在风中轻轻地飘扬,宁静中只有谢惠敏啃噬西瓜的沙音和吸水声。
谢惠敏与韩绮梅性情迥异,高中时又不同班,却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大半个西瓜进了肚,谢惠敏要了毛巾擦拭手脸,缓缓气,跑到窗口向外张望了一番,然后挨着韩绮梅坐下,抚着韩绮梅的手,即将语重心长。
韩绮梅奇怪地看看她,抽回手,起身说,你看看书吧,我打扫一下卫生,给你洗好臭袜子,得准备晚饭去,有话晚上讲。
想过田君未吗?谢惠敏冲着韩绮梅的背影问。
田君未!韩绮梅回头重复了这三个字。
田君未?她的心起了阵颤动,窗口进来一阵风,这风却是有着青湖水草味道的,闪动着粉红色的光泽,一波一波地传递田君未的声音……田君未,什么时候与青湖构成一体,这样不可分割?
田君未是谁呢?韩绮梅努力去想,那形象又十分的模糊。有时候想着青湖,忆着湖中的水藻,那水藻的飘浮中似乎附着了“田君未”的呼吸,他丝丝缕缕地与她的呼吸相缠,在那个有微雨的黄昏,他们甚至编出了一首十二行诗。她感受到在寻常的天地之外,甚至就在寻常的天地之中,难以置信地存在一个独属于她的异域空间,那里有生命内在的遥远而固执的记忆,这个记忆是排他的,封闭的,寂静无声地和众多孤独又充满深情的灵魂在一起。就在那个黄昏,田君未以他的方式进入过,如一个陌生的漂泊者进入了她的城堡,并与她产生了最近的距离,这一抽象的难以表述的距离之间,谢惠敏毫无踪影地被抽象掉了。不,是其他的人都被毫无踪影地抽象掉了。那一刻的斑斓与空旷,茂盛与荒凉,只有近距离的两颗心懂得。在某一刻她有这种强烈感知,尽管后来他留下的是模糊的背影。现在,韩绮梅才想起田君未的生活中确有一个谢惠敏。韩绮梅并不认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因为在异域之外,她没有想过进入田君未的生活。
韩绮梅从书架上抽一本杂志,递给谢惠敏,你从商学院溜到岩霞去看田君未的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闻,要我帮什么忙,就直截了当,我现在正为工作安排的事伤脑筋,你就别跟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