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霸气而又自信的话语,先前我是从来不说的,以致使得有些宫人以为烈夙的三王子内向得很,可是在他的面前,我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而且,极为自然,没有什么障碍。比起以前,我的表现更加能够博得众人的好感,但是诗相却越来越……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若是在休息之余细看时,便会发现他常常在走神,就像我跟着苍黛母妃学习时一样,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有时也会上着上着就突然没了言语,而那段时间,外界相传孝端后——也就是我的母后,重病在身。
“王子今日来得挺早啊。”
我低下头,略微恭敬地道:“老师来得也挺早,学生自然不能落于老师之后。”细细想来,自他不是我的老师之后,似乎我与他之间便很少存在这样温和而又包含尊敬的对话了,尤其是继位之后。
“不知道王后娘娘的病如何了,微臣听人说甚是严重,不知可有好转?”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不禁有些疑惑,即便是在朝堂上,我也见过他与父王针锋相对的风采,可是对着我,尤其是母后,则显得低声下气。
“多谢老师的关心,母后的病已经有所好转,接下来好好休养几日,便可痊愈。”我虽然疑惑,但是仍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放课后,我经常会先去安菥宫看看肚子越来越大的苍黛母妃,也许会在安菥宫跟父王一起用过晚膳,再回到凤栖宫陪母后。对于苍黛母妃肚子里的那个小不点儿,其实我也有些期待,因为母妃说,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跟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是烈夙王宫里最小的王子。更何况,这个小不点儿的到来,让父王与苍黛母妃的关系变得更好了,因而,我对那个小不点儿,是真的喜欢。
景嘉二十六年,再过几日,苍黛母妃肚子里的那个小不点儿就要出来,以后会长大,然后叫我很多声“王兄”,我就觉得无端的自豪感充斥在心里,所以每日我往安菥宫跑得便更勤快了,惹得母后经常说,干脆让我安家落户在安菥宫算了。对于外界惊疑的反应,我则是不想理会。
现在想起来,那算是我生命中第一个恐怖的夜晚。那天不知道是为什么苍黛母妃的脸色显得有些铁青,我便没有缠着她,自己在一边画着画,后来就是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然后就是不断进进出出的人群,我还能清楚地看到父王焦急的脸色,掺杂着一丝后悔和愧疚。
我站在一旁,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烈夙的三王子站在那里,我看到宫人们捧着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进去,然后又捧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红艳艳的。黄福海告诉我,那是苍黛母妃流的血。我觉得很可怕,那么多血,她流了那么多血。
后来我觉得很困倦,但是我睡不着,她还在里面挣扎,只是声音显得比之前嘶哑多了,最后是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将我吵醒,那个时候,我迷迷糊糊地依着黄福海在打着瞌睡。接着她便睡着了,睡了几天后,太医告诉我们,她永远地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了。而那个一出生便伴随着啼哭声的婴儿,只有父王一个人日日夜夜地抱着,不停地抱着,仿佛这样,就可以让那个人醒过来一样,我对那个所谓的弟弟,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我的潜意识里告诉我,苍黛母妃是因为生了他,所以才醒不过来的,所以我恨他,不想见到他,但是他是苍黛母妃的儿子,看着他的眼睛,似乎也可以看到母妃一样。这便是景嘉二十二年到景嘉二十六年烈夙王宫里,我的身边发生的事。
我叫慕醉,那个弟弟叫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