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起来,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简单。
“这样吧,你们俩先回去,我下午去一躺宪兵队。”局长半坐起身来爽快地说道。
“我爸爸三教九流的人都爱结交,宪兵队里有不少老关系,跟日本人也说得上话,”萧碧云得意地说,“日本人也得靠我爸爸帮他们赚钱,所以多少应该买点面子。”
齐依萱礼貌地告退,回家的路上,直庆幸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顿觉脚步轻松,眼中看到的全是希望。
但是,这份阳光明媚的心情一回到家就被彻底打破了。
齐依萱没敢告诉父亲自己出去找萧家父女的事,只说一直呆在家里闷得慌,随便出去转了转。
齐弘文倒是没有责怪之意,但匆匆说出了三句令人目瞪口呆的话:准备搬家!今天就搬!现在就搬!
所谓的搬家,其实无非是收拾一些换洗衣服和锅碗瓢盆,齐弘文额外又整理了一箱化学典籍,其它东西一概不带,加上小李和小王,四个人一人一辆黄包车便全部搞妥。
黄昏时分,四辆临时叫来的黄包车先后走出滚绣坊,朝城北方向一路跑去。
新居位于城外的山塘街四百二十五号,外表看上去破破烂烂,其实还是一套很有来头的明清府第,据说曾是一位大盐商的私宅,不过现在却居住着十几户人家,齐弘文选择这样的地方,显然是看中了它独特的地理环境。
山塘街东起阊门,西至虎丘,长约七里,相传为白居易所建。整条长街依河而筑,自古以来便是南北客商的聚集之处,连《红楼梦》开首也把阊门、山塘一带称为“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但是,民国以后,这里日渐萧条,外地难民大量聚居,慢慢演变为一处平时鲜有外人进入的偏僻之地,再加上由于街道与河道并行,形成了山塘街南侧的房屋全部一面临水,真个是“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比如四百二十五号这所宅第,便是典型的前门沿街、后门临河,确是非常理想的藏匿之地。
后门临河的好处是:既能杜绝来自背后的威胁,而万一正面受到攻击时又能从水道脱逃。
大宅院重门叠户,齐弘文租下的是最后一进,后门一开便是清澈的山塘河。
小李和小王住在楼下的厢房里,齐家父女俩则住楼上的两间。齐弘文对女儿说,这几天哪也不许去,连大门都不能出。
齐依萱注意到,后门的石台阶下停泊着一只小木船,二楼的窗户口还悬挂着一根麻绳,也就是说,危急之时,可以从二楼窗户直接滑落到船上,半分钟内便摆渡到对岸。
齐依萱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一大清早,小李带着一名挑夫送来了一担大米和半篮鸡蛋,甚至还有一只油汪汪的金华火腿,左邻右舍见了羡慕得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私下里纷纷猜测新来的这户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搞到这些堪比黄金的东西。
日子还像以前那么过,只是更加寂寞和无聊,齐依萱整整一个上午呆在楼上的房间里,靠在临河的窗前眼巴巴地望着河面发呆。
山塘河上总是空空荡荡,只有清晨和傍晚时分才能见到几只乡下人的卖菜船悠悠驶过。齐弘文拿出一大卷钞票交给齐依萱,说此地买菜倒是方便,城里根本看不见的新鲜蔬菜,在这里足不出户便能买到,日后也别惦记着省钱,干脆天天吃个畅快。
“爸爸,你哪来这么多的钱?”齐依萱有点奇怪。
“最近不是物价飞涨吗?学校里发了一笔特别津贴。”齐弘文轻描淡写地说。
第二天,齐依萱心里一直惦记着孟松胤的事,不知道萧碧云的父亲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到了下午,再也按捺不下心头的焦虑,跟父亲提出了出门的请求。
“不行,现在出去太危险。”齐弘文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