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见过的公子,琪玉也都见过,琪玉打小就得替她记住每个人的长相,方便在适当的时候提醒她对方身份,免得得罪一些不能得罪的人。
可偏偏今儿琪玉也傻眼了,瞅着廊下那位锦衣公子半宿,愣是没瞧出人家身份来,唯有揉着衣角小心回道:“奴婢不认得。”
沈嘉一听头就疼了,连琪玉都指意不上,今儿这人她难道得罪定了?对方一袭锦衣,料子华贵,堪比贡品,沈嘉一个头两个大。对方身份可不低啊!就他身上透出的那股子浑然天成的英气,也正暗示着这人不容小觑。按说这样重要的人,琪玉一定会牢牢记在心上的,也不知今儿这丫头是不是没带记性出门,这可如何是好?
纪策在拐角处见着沈嘉收拾好才转出来的,就是为了与她说上几句话,套套近乎。那声沈小姐固然是依着秦宇探回来的消息猜的,但观这丫头惊讶呆滞的小模样,显然是已经有答案了,只怕在想,他怎会知道她的身份吧?
想到这儿,纪策难免有些情不自禁的小得意,手一负,胸一挺便往前迈了几步,淡淡一笑,开始谈论起池里的景色,“这儿的景确实挺不错的,沈小姐真会挑地方。”
可惜人家听不出他这是在一语双关呐!
沈嘉这会儿甭提多愁了,听到这话唯有硬着头皮上,领着琪玉自小坞踏上长廊的台阶儿,一路寻思着该如何应对。想了半宿,生生憋出一句:“是挺不错的。”
那说话的声儿都变了,从来就没这般怯胆过。
纪策听到她的回答,心里说不出的美,这话算是搭上了?
正美着,廊角那头又转进来一行人,约莫十五、六个。
打头的是个穿得花枝招展的漂亮丫头,十六、七岁模样,一身桃色缎子做就的长裙,上面绣了不少金线图案。头上还别着金步摇,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直响,就怕别人不知她来了似的。她身后跟了一名侍婢和一帮衣冠楚楚的俏公子哥儿,个个嘴角都带着谄媚的笑意。
纪策听见声儿一回头,正好瞅见这幕,差点儿没把他那对眼给闪花了。这谁啊?没事儿来搅他好事儿干嘛?这地方宽敞着呢!为啥非得往他跟前儿凑,想着气就不打一处来,差点儿没把这群人全丢出去。
那头,琪玉见着这帮子人,心里揣着方才的事儿就惦记着在小姐面前“戴罪立功”,赶紧凑到沈嘉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潘小姐到了。”
沈嘉没好气地说:“这还用你说啊?”
就对方那来势汹汹的阵仗,沈嘉也早瞧出来了,她不是第一次与这人打交道了,隔三差五的就要走上这么一遭,就快跟一日三餐家常便饭似的了。何况潘若若头上那支金步摇到哪儿都戴着,即使沈嘉记不住她的样貌,也该认得这支皇上打赏的金步摇。刚得赏那阵子,她可是在沈嘉面前炫了好一阵功夫,就怕她没看清楚似的,直往她跟前儿凑。
再说这边儿,潘若若带着一帮国子监的公子哥转进来就见到一名陌生男子与沈嘉呆在水榭廊下,不觉冷笑。敢情今儿沈嘉也带了人来向她示威?不过双方相比之下,潘若若觉着她那边儿的人丁也太单薄了。何况若是个长眼的,迟早知道该往哪儿扎堆。
于是蔑了沈嘉一眼,故意问道:“不介绍介绍?”
说着就好似等着人家择良而栖似的。
沈嘉原本见着她进来,头一回觉着特顺眼,直当了她是颗闪着金光的救星,要知道潘若若认识的人可不少,只要她稍一“提点”,对方的身份还能不明了?可偏偏这救星一出声儿就问了个她最尴尬的问题。这不是人掉井里了,还使劲儿往里面掟石头吗?沈嘉差点儿没就此晕过去。
瞅着没辙了,她情不自禁地揉搓起了小指头,微微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这位锦衣公子,一时之间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