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吗?”
沈嵁又点一下头。
“可——”
这样子的家书未免悚然,何以这般投递?
“寄就是了!”沈彦钧好似理解了儿子的用意,催促沈络,“别走邮亭,雇个人,快马送去风凌家面交晴阳。”
沈络便不问了,忙去依言照办。
等晴阳收到信打开来看时,血迹都已凝固发暗。他无需阅字,只凭这一页的浸染,心乱了,人远望,“啊——”的一声扑地恸哭。
“终究是他了解你。”沈彦钧一杯接一杯地饮,盼醉难醉,越喝身上越暖,心头越凉。
他发现尚有安倒是好久没有说话了,带着些许钝感的目光拨了拨,落在崇佛之人沉静从容的面上。
“很可笑吧?”
尚有安双睑半垂,果然微微笑着:“老朽只觉得嵁儿做事的手段也是好狠!”
晴阳执杯的手顿了顿,随后一饮而尽。
“若非如此,我不会信,不会回去。是我心太狠了,哥才要用狠一些的方式让我明白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他做得对!”
“是没错!”尚有安拾起目光望住近处的烛火光,“所以老朽也信了,才能从这牢里真的走出去。”
晴阳猛抬头:“您去过?”
尚有安颔首:“去了!”
“跟我一起?”
“在你之后。”
“所以哥肯吃药了。他——”晴阳一时住了口,竟自哽咽。
两位长者不能知道,那时的沈嵁自鬼门关前又捡回一线生机,晴阳以为没事了,人安乐家安乐。
就连师良甫都轻松地站在檐廊里心平气和地说话,浅笑调侃:“你们两兄弟真的很像!”
晴阳莞尔:“所以才是亲兄弟啊!”
师良甫揣着手,扭头看看屋里榻上安眠的沈嵁,不无慨然:“头一次看他睡得那样稳,没心事了。”
晴阳往外檐又走了两步:“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大哥!我知道,你的医术很好,完全不需要我来补充或者纠正。”
师良甫强调:“但我不是你。”
晴阳点点头:“是!你不是我。你可以治病,但这个家,家里的人,你帮不了。谁也帮不了!”
“你可以!”
“可以吗?哼,”晴阳嗤笑,“也许吧!只是我不会做,不想做。我还是喜欢远远地走开,活自己的,不管别人。”
师良甫捡了一处廊柱靠上去,眼眺着园内日益勃发的春景:“谁不想活自己的?他也想。”
“我知道。我亏欠大哥太多!”
“可他总说,你被亏欠的没处寻去。唉——”师良甫站好些,面朝着院子故作随意,“别人的家务事,外人看不清。我不解你,也不算解他,不过么,都还年轻,都好好地吧!日子总要过下去的,要开心。嗯,开心啊!”
说着,便踱步离去。
晴阳望着那人背影,心里只想着:大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
然而他在家里停留了二十天。二十天里兄长的病没有恶化,却总恢复得缓慢,药效甚微。
这绝对出乎晴阳的知识范畴。他对自己的药方有足够的自信,甚至敢于预判病愈的期限,起自于师门传承的骄傲,绝不接受这样莫名的挫折。
但是直觉又提醒他不能问,尤其不能问沈嵁。他必须自己细细观察,慢慢发现。
唯有师良甫,晴阳含义不明地问过一句:“你放言不与我哥医治那一回,不纯是赌气吧?”
师良甫站在柜后,称药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挑眉笑一下,语焉不详:“人可以赌气,医者却不得记仇哟!只有治不好的病,没有不能救的命,王子庶民一视同仁,起码的医德我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