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了上来,容貌不出众不说,那重叠在额头下的手上还全是细细的伤口。
我将菲戈罗呈上来的剑鞘递了过去,那女奴却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放软声音道:“你把剑鞘送到陛下寝殿,记得告诉陛下,再锋利的剑也要有一个鞘才是好剑。菲戈罗昨日心急献剑,今天才把完工的剑鞘送过来,请陛下看看合不合适。若是不小心被裸剑伤到了,还请他不要怪罪菲戈罗才是。”
女奴细声应下,身体匍匐在地缓缓的往外退,我想象着艾鲁克发绿的脸憋着笑道:“对了,陛下那里……可能有点怪,脾气或许也有点大,你就在陛下寝殿外回话就是。”
接连两天,艾鲁克都没再来找我,不过听侍女们说,艾鲁克这几天脸色一直都不好,惩办了好多人。我不置可否,仿佛看不到侍女们说这话时偷窥我的眼神。
“殿下,大祭司来了。”或许是最近几天明知道艾鲁克心情不好,还故意找些借口让这些不太安分的侍女们一个两个的往上凑的关系,侍女们对我都害怕了几分,即使我并没有真的想对她们下什么黑手。
站起来,整了整衣袖的皱褶,绕过侍女打起的帘子走出去,就看到大祭司安静的站在窗边眺望的背影。
窗外的荷塘里早已开满了娉婷的莲花,艾鲁克没有说错。
我走过去,侧身坐在窗台上,看着大祭司温润的眼睛点了点头。大祭司微微一笑,不再如最初那般生疏行礼。
从侍女那里接过一小盆干饼细细捏碎了扔进窗外的池子里喂鱼,大祭司想了想,也伸了手指过来掰了一块,手指尖与我相触,又很快的退开。
侍女们掩下帘子,退到了寝殿外面,偌大的寝殿内,便只剩下手指与干饼摩挲的沙沙声。
“殿下叫我来,是担心陛下吗?”大祭司侧头看我,单薄的祭司长袍被微风灌得鼓胀。
我细细思考了一下,才点点头道:“算是一个原因吧,这次艾鲁克他只怕与我生了间隙了。”
大祭司探出窗外的手指收了回来,拍了拍,放在窗台上,这才摇头道:“殿下想多了,陛下与殿下的情谊哪里是这么点小事就能疏远得了的?”
我抱了小盆在怀里盘腿笑道:“大祭司知道是什么事?”
大祭司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转向一边道:“我听说有一名女奴闯入了陛下寝宫,后来被陛下惩处了。”
我默然,拢了拢耳边轻摇的发,低声道:“大祭司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怎么会?”大祭司轻笑着看我,迟疑了一下,仍是将手放在我的肩上:“殿下大概不知道吧?像我们这样的祭司,并不是一开始就受到神的眷顾,拥有多么出色的天赋的。我们啊……日日侍奉神,学习救人性命的咒语,可是,在这些咒语真正能够救治人命之前,却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呢!”
他看着窗外的荷塘,有莲花的花瓣轻轻一摇,从花茎上剥落了下来,掉在莲叶上,又滑入水中。
他的语气轻柔,一句一句都是在安慰我的不安,我却愈发揪心,禁不住抬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
明明是养尊处优的大祭司,掌心处、指腹处却全是厚厚的茧子,像一层鲜明的印记。
我恍然明白了他对我的拒绝之下承载的许多不需名言的东西,那些东西,他背负了太多,无法为了一个女子就此抛弃。王室、神殿,这两边的纷繁争斗都是他一步一步前行的阻碍,他本就不愿意将太多的精力投到这上面来,何况是这个漩涡的中心呢?
大祭司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手掌,对我点头一笑。
我默然一会儿,看着他弧度优美的下颌轻轻仰头问到:“大祭司想要看到怎样的巴比伦呢?或者说,大祭司心目中的巴比伦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