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世煊的眼睛。他放下手里的书,屈膝半倚在床沿的镂花木架上,显得分外幽慵。
换在以前,这种状态绝对是殷世煊的命门所在。他的身份他的处境都不足以使他有这样过分的松懈,吃饭就寝,无论在何人面前,他都需要保持绝对的克制与严谨。这不是一种习惯,但却是张他必须武装一辈子的面具。
廉幽谷是个例外,以她的心思城府根本不足以对殷世煊构成威胁,甚至连存在都可有可无。所以才在这个时间特定的地点,令她看到这种意外——一种不经意的,由内而外表露出来的奇谧气场。
殷世煊没有收起这股子慵倦,而是又提到另一个话题:“小乔是宫里最小的弟弟,她生母于我有恩,养母薛良人也待我也不薄,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想她们都不愿意看到。小乔怎么想的我左右不了,只是以后,不管他喜欢也好,或不喜欢也好,我都希望你能郑重待他。”
“哦……”廉幽谷轻吐一声:“知道了。”
殷世煊交代完毕又去翻看他的书,见廉幽谷还杵在床上,故意反问着驱她走:“怎么?你还有事?”
逮着这个机会,廉幽谷悻悻地从发包里摸出一粒黄豆大小的兰晶石头,谦恭地将它捧到殷世煊面前,请他笑纳。
殷世煊极短暂地瞅了一眼,“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一种海边的石头。”
“海边?”
廉幽谷解释着:“在我老家那边,族人都有佩戴晶石的习俗。这种石头里呢,有莺鸠或者布谷鸟胃里所需的矿盐。它们从很远的海边叼回来原石,我们就从鸟窝里把它掏出来,然后磨成装饰品送给最亲近的人戴。”
“是么……”殷世煊看着书,语气淡淡地,仿似没有听进去。最后道了一句“放下吧”就将她打发了。
廉幽谷激动地将它放在殷世煊的枕头边,然后对它作了揖。对方以谨慎的目光将这一动作视察完毕,之后丢了一句:“可以走了?”
廉幽谷喜滋滋地点头,灵敏地翻身下床,乖乖回到自己的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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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皇帝为太子妃约好归省的日子。时辰定在午时,但车辇卤簿都几乎已经惊人地准备完好了。屋外宫乐正在时断时续调试着,其余杂物清单正做最后清理。
起床时,百雀欢愉地抱来一件全新的礼服。颜色接近桃红,是一件绣满暗槐,以金丝裹边的大气长氅。
廉幽谷对此毫不知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有新衣裳穿。糊弄地就被宫女穿戴完好,随后被安排坐在子衿殿的正中央,等殷世煊下朝来接她。
因为免去了去承明殿请安的流程。廉幽谷无聊间在子衿殿四处翻看,上至房顶,下至床底,每个角落都被她观摩了一遍。正觉无趣之际,翡翠从屋外抱来一揽子东西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没等她进门,廉幽谷就好奇地上前翻查:“翡翠,这是什么?”
翡翠无奈笑了笑,“娘娘,这是一个小黄门转交我的,说务必交给娘娘。”
“噢?给我的?”廉幽谷正回忆着这包袱裹成的衣裳怎么莫名眼熟,将捆系布匹的绢带解开后,她才回想起来自己落在承明殿的衣裳——以及,衣裳里头包来的东西,“呀,这不是我屯的零食嘛,谁这么多事给我拿回来啦……唔……”
廉幽谷愤愤咆哮了一半,翡翠立马汗森森地将她的嘴捂上,小声劝解道:“拿回来就拿回来吧,既然有人做了这好事,娘娘何不消停呢。”说完,很小心很谨慎地埋怨了廉幽谷一眼。
廉幽谷抿唇道了声“也是”,然后跑到院子,招呼着宫女内监放下手里活儿,过来吃东西。
“百雀,阿宁,你们快过来……”就着所有人围过来的势头,廉幽谷顺手将布包摊在地面,开始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