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金属弹丸射击画片上的丛林动物,比如,一头狮子或一只长颈鹿。每天晚上,在“李氏迷你小火车”处扳完刹车杆之后,他就来这里。“红宝石码头”增加了几个新的小型游乐设施,因为在大萧条之后,疯狂过山车已经变得太贵了。“李氏迷你小火车”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还不及一个成人的腿高。
在报名参军之前,爱迪一直在干活攒钱,想去学工程学。那是他的理想——他想造东西,虽然他哥哥乔总是说,“得了吧,爱迪,你可没聪明到那个地步。”
但是,战争一开始,码头的生意就差了。现在,爱迪的大部分客人是带着孩子的妇女,父亲们去打仗了。有时候,孩子们让爱迪把他们举到头顶上,当爱迪这样做的时候,他会看到母亲们忧伤的笑容:他猜想,举是举得没错,但应该是用另一双手臂。不久,爱迪寻思,他应该加入远离家乡的男人队伍,这样他的润滑轨道和扳刹车杆的生活也将就此告终。战争是对他男子气概的召唤。或许,有人还会想念他。
最后几天里的某一个晚上,爱迪正弓着腰,趴在那杆小步枪上全神贯注地射击。砰!砰!他努力设想他正在实打实地朝敌人开枪。砰!当他射中他们的时候,他们会出声吗?——砰!——或者像狮子和长颈鹿一样,倒下去就完了?
砰!砰!
“正在练习杀人,是吧,小家伙?”
米基·希站在他的身后。他的头发是法国香草冰淇淋的颜色,汗津津的,他满脸通红,不知喝了什么酒。爱迪耸耸肩,继续射击。砰!又射中一个。砰!又一个。
“哼——”米基哼一声。
爱迪希望米基走开,他好继续练习瞄准。他能感到老酒鬼站在他的身后。他能听到他吃力的呼吸声,鼻子嘶嘶地呼进呼出,就像用气泵往自行车轮胎里打气一样。
爱迪继续射击。突然,他感到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抓得他好痛。
“听我说,小家伙。”米基的声音是一阵低吼。“战争不是游戏。如果你需要开枪,你就开,听到吗?别自责。别犹豫。你开枪,再开枪,别去想你在朝谁开枪,或者杀谁,或者为什么,听到了吗?你想回家来,你就得开枪,别想任何事情。”
他的手抓得更紧了。
“脑子里想太多的事情会让你送命。”
爱迪转过身,瞪着米基。米基狠狠地打了爱迪一记耳光,爱迪本能地举起拳头想还击。但是,米基打了个嗝,向后踉跄了几步。然后,他望着爱迪,好像要哭出来。机械枪的嗡嗡声停止了。爱迪的五分钱用完了。
年轻人上战场,有时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去,有时是因为他们想去。几天之后,爱迪打起一个粗布圆筒行李袋,将码头留在了身后。
雨停了。爱迪躲在榕树下,浑身透湿,簌簌颤栗,他使劲地长长舒了口气。他拨开榕树藤蔓,见长枪和钢盔依然插在地上。他记得士兵们这样做的原因:为死去的自己人的坟墓作记号。
他跪着爬了出来。远处,一个小山丘下,是一座村庄的废墟,被炸弹烧成了一片瓦砾。一时间,爱迪目瞪口呆,他努力地想看清楚眼前的情景。然后,他像突然收到了噩耗一般,胸口一紧。这个地方。他认识。这是那个一直在梦里纠缠他的地方。
“天花,”一个声音突然说道。
爱迪猛转过身。
“天花,伤寒,破伤风,黄热病。”
声音从上方传来,像在树上。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黄热病。见鬼!我从来没见过什么人得黄热病。”
那个声音很有力,略带点南方人拖长的腔调,粗糙沙哑,好像是一个连续喊叫了几个小时的人发出的声音。
“那些疾病的预防针我都打了,但是,我还是壮实得像一匹马一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