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贝壳;“我有礼物给你。”
顿珠活佛身后的几个喇嘛顿时显得很愤怒,没有人敢称他们尊敬的活佛为孩子,连活佛的上师和父母,他们都只能恭敬地称顿珠小活佛,而且还要弯腰屈膝。贡布把袈裟外面的披肩甩到了肩上,露出健壮的胳膊,那是他想打架的前奏。但他也看见了他往昔的绿林兄弟,贡布就像被一个大雷直接打在脑门上,蒙得不知何为天何为地了。
不知是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精美的贝壳,让一个小活佛也忘记了自己的尊严,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这样的场合下相遇,让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宗教属性,抑或一个活佛和一个神父历史性的对话,使这次见面成为阿墩子这个偏远藏地小县城饶有趣味的一个历史小注脚。
顿珠活佛后来在他的宗教*《慈悲与宽恕》中如此描述这个有趣的下午:
谁能拒绝别人礼物的诱惑呢?谁能看见一个彩色的贝壳而不动心呢?更何况,谁能看见自己的哥哥不上前去打个招呼呢?我让贡布他们保持安静,待在原地不要动,我向他们走了过去。一个是我的宗教敌人,一个是我的哥哥,我从一开初就试图接近他们,却发现我走了一生,我和他们却总是相隔在澜沧江大峡谷的两岸。
我问:“尊敬的西洋神父,你们的教法也向穷人发放布施吗?”看在我哥哥的面上,我是第一个叫他们神父的喇嘛。我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的哥哥,他却总是在躲避我的目光。
杜伯尔神父回答说:“不错,我们是穷人的教会,专门为穷人服务的。它漂亮吗?”他指着那贝壳问。
“哦呀,我从来没有见过……”我那时的激动或者说失态大概和我的身份很不相称,这让他找到了继续诱惑我的理由。
相遇(4)
“我还有比这更大、花色更漂亮的贝壳哩。”他趁势说;“如果你愿意到我们住的地方去当客人的话,我可以送你更多。”
“是吗?”我被吸引住了,暂时忘了我的哥哥;“你们从哪儿弄来这些宝贝啊?”
“大海。”他回答道,“你要知道,为了来你们这里,我们在大海上漂流了好几个月,比你们去拉萨花在路上的时间还长啊。”
我真的不知道大海是什么样子,惊讶得张大了嘴,“有……那么长的大海?”
“孩子,大海不是长,而是大。大到跟天空连在了一起。”他说。
“像我们的神山卡瓦格博一样高到了天上?”我又天真地问。
“大海也不是高,它实际上是世界上最低的地方。它太宽太广阔了,在我们的目光尽头,想象力以远。在大海上乘船,才知天地之大。我们生活的陆地,不过像湖中的几个小岛。”
“啊啧啧!那要多长的绳子才拉得动你们的船?”在澜沧江一些水流平缓的地段,人们用绳子拉船上行。我努力在想,他们是如何从世界的最低处,乘船到了我们高远的雪山下。
“噢,我想可能没有那么长的绳子。”他耸耸肩,表现出一个智者的虚荣;“大海里行船过去靠风的力量,现在我们靠火的力量,推动船在大海里航行。”
我皱紧了眉头,不再对我不知道的事情发表看法,他让我在我哥哥面前丢脸了。我发现和这个西洋僧侣对话总是让自己处于无知的境地,我甚至想把那个贝壳还给他,以维系一个小活佛的尊严。但是,那天我非但没有那样做,竟然还跟着去了他住的客栈。因为他说他还要让我看更多大海里的秘密。唉,不是由于一个孩子的心,总是被这个世上所有的新奇事物所牵引,而是我想尽可能多地知道他们的一切。凭什么他们可以收服我的强盗哥哥的心?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杜伯尔神父在漂洋过海来中国的旅途中,一路上收集了不少小玩意儿,塞得港的珍珠,吉布提的珊瑚,科伦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