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有了这发现,有种莫名的喜悦,同时对荣枯不免多了一层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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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进屋,却听得一个女人的笑声:“你再这么毛手毛脚,小心蓝小姐回来我告你的状!”“你若舍得,你就告。”是亭之。“谁会体恤你,我这就去告!”蓝杏默默走过去,看得门边半个女人的身段,却是肩倚着门框,右手撑着腰,梳流行的桃心形刘海,眉画得插到鬓里去,眼皮上飞几抹胭脂,面颊泛着一种被腌制过的不透明的酒红色,穿白洋布衫阔滚边,底下天青色衫裤,小袖口窄裤脚,袖下露一截皓腕,相当过时的丫鬟打扮了,却别有一种泼横的美——蓝杏从前倒好像没发现冬蕙有这样的美。冬蕙这时本要出门,跟沈亭之调笑着,假意去告他的状,两个女人相对,却都愣了愣。
“注意脚下。”蓝杏看着冬蕙,“这么急,是去哪?真要出去,也穿好衣服,免得惹人笑话。”空气立即静下来。蓝杏用力推开冬蕙,径直走到客厅里,面对着那一堵写了字的墙。沈亭之没想到蓝杏这会子会突然回来,头皮一阵发麻,静静坐在卧室里扣衣服扣子,一颗颗扣子圆鼓鼓的胀着指尖,他寻思该怎么出去交代。冬蕙涨红了脸把屋外的小泥炉拎进来,上面置着一支宜兴泥小壶,水“咕嘟咕嘟”涨了,热水的白气在寒冷的午后飘着,好像有人在那里虚弱地呼吸。她也不敢问蓝杏,自作主张倒了杯茶给蓝杏,胆怯地递过去。
蓝杏淡淡笑着接过来,道:“正好手心里冷,可以渥手。”
冬蕙嗫嚅道:“小姐,我错了。打死我都不敢有下次了。”
蓝杏也不回身,冷笑道:“你没错,我错了。”——明知沈亭之是个没有长性的人,是她太高估自己,总以为能勾留住他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偷鸡摸狗。
沈亭之终于磨磨蹭蹭出来了,伸了伸懒腰,上前从背后环抱住蓝杏道:“礼服这么快就做好了?”他总以为施展点风流手段就可以软化蓝杏,虽然现在心慌得很,也不怕蓝杏撒泼胡闹,她要真那样,他立即把她扫地出门,小公馆里的三个人中,他是主人,他觉得从人到一颗钉子,都是他用钱买来的。对冬蕙,自然是一时兴起,对蓝杏,爱是爱,但绝不可能死心塌地——那样爱着累人,而且他向来自诩为风流名士的。外面雨果然大了,花草叶上扑簌簌的落雨,那一点翠意加上雨意,更让人觉得湿冷逼人,迷迷蒙蒙像黄昏湖面四散的雾气,但屋里气氛显得温暖平静,蓝杏手里玻璃杯还有热度,袅袅的一缕热气,她索性把头靠在沈亭之肩上,道:“衣服还没去做,半路上忽然想起要作点学问才好,我就这么这样不识字,才总被人骗,你给我讲讲,墙上的字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字我知道,‘月’字我知道,‘心’字我知道。”她侧着脸看他,他的下额是那样俊朗的一个线条,有点古代山水画那样跌宕起伏的意味,他便是那山水画里走出来的人,面上微微映着“十里楼台倚翠微”的淡绿,光致致的,心性却也是拿捏不住的起伏。她爱这样的人?他们彼此都是只顾贪图自己快乐的人,但她对他——这种情形下委屈地想——还多点真心罢。她面上只管是安静,只管是淡然,但入骨的瑟缩一蓬蓬涨到脑袋里,眼前直发黑。
“你原来知道的总是这些风花雪月的字?那才有意思。”沈亭之强笑道,“我读给你听,‘亭之蓝杏,遥看已识,共筑屋檐,月岁静好,此心安稳。’”“不懂什么意思,”蓝杏笑了,眼底已经泛着泪光,“我是个最笨的人。”她半个圆滑的肩膀扭过来,往外翻着领口的大衣露出里面的底子,黯淡淡的珍珠色,映得她满面也是珍珠色的影子,照沈亭之看来,就有些面若淡金的意思了。他假装没注意到她的泪意,只管意兴洋洋解释道:“我和你从前在杂耍场子相遇,虽然离得很远,但也像早就认识了,我们在这里共同生活,我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