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算账先生,李婶一年总有几天会去看望李叔,村里的女人们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总要李婶带点新奇的玩意或首饰回来,她娘便是其中一个。
眼看着娘走远了,她立马溜出门外,脚上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直奔目的地。
砰!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肉墙,想是撞上人了,自知理亏,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歉。
头上忽地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抬头一看,蓦地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来人也直勾勾地看着她,毫不避讳。
那少年明明与她仿佛年纪,却比她高出一大截,皮肤因多日的曝晒显出健康的古铜色,身着一袭棕色粗布麻衣却显得气度不凡,一头乌发在微风中昂扬。
他松开紧握着的双手,拉起了摔在地上的她,微笑着摇头示意没事。
那一刹那,她微微有些愣住了,意识到——他是一个哑巴。
此时,一个约摸二十岁的壮汉追了上来,看着她和少年,问道:“弟,这是……?”
那少年唇语了几句,壮汉便不再过问了。少年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句话,字字遒劲有力,如蛟龙腾云一般:在下姓林,名濂睿,你呢?
她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年纪轻轻的却哑了,微笑着回他:“我姓沉,单名一个霖字,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至此,她便与林濂睿“攀谈”起来,原来他和哥哥来自京师,因家道中落,父亲气急攻心,去世了,母亲也伤心过度,随父亲去了,家里本来就一片萧条,没有了领头羊更是树倒猢狲散,他与哥哥看厌了那大院子里的勾心斗角,便带上干粮和盘缠想寻一处宁静隐匿的山林隐居,正巧来到了隐村。
得知他的身世后,她更是多了几分怜悯,原是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虽未开口,但他这哑病想必是在那大院子里落下的,不是那些个蛇蝎心肠的嫉妒他母亲的侍妾,便是他父亲商场上的敌人,为身世所连,也难怪会放弃大好前程,来荒山野岭中度日了。
沉霖带着他们找到了村长,一个劲地为他们说好话,其实那时的她也不过九岁罢了。林濂睿微笑着看她滔滔不绝,那林大哥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竟能讲出这一堆大道理。
村长皱着眉头,挑明了告诉她不愿轻易地让外乡人入住,隐村已多年无外人进入了,今日贸然将这两人留下,恐怕会无端生事。
她便对村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林濂睿的身世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翻,差点没把毛主席思想、邓小平理论、马列主义、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搬上来,最后长叹一句:“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天下之大,竟容不下一个家道中落、小小年纪就失声的少年!”
林大哥显然惊讶于她那胡编乱造的能力,嘴张得能装俩鸡蛋了,林濂睿却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微笑着看她和村长辩驳,他眼中的兴致愈加浓郁。
最后村长终是妥协了,勉强同意将村中一间荒废多时的草屋借给两兄弟住,她抱歉地看着他们,自觉没怎么帮上忙。
林大哥却抱拳答谢,林濂睿依旧微笑着看她,她开口询问林大哥两人今后的打算,林大哥搔了搔头,叹气道:“过得一日且算一日吧,京师容不下我们,这小小荒村总该有我兄弟俩的容身之处吧!”
她安慰了两人:“林大哥莫小看这隐村,虽小,却乐无穷,意无尽也,两位定能乐在其中。”话虽是这么说,但连她自己也觉得这地方很无聊,才因此留下林濂睿作伴的,村中不乏孩童,但她自己并不是,奈何穿越到了这小女孩身上,方才她见林濂睿“谈吐”雅致,又写得一手好字,想必应是少年老成了,终归好过那些不谙世事的小毛孩,这才竭力将他留下。
没想到林濂睿竟笑着点了头,似乎同意了她这番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