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以轻心。更况乎生杀场里出来的人,若不能做到等闲视之,恐怕早已魂丧他人刀下。要卸下杀手冰冷甚至于癫狂的面孔,尚需时日。能如日影这般看淡者,为数不多,或心中尚有余念,方能坚持至今。多半者如月影,长年的生往死来,早已麻木里心灵,若想复返自然,绝非一朝一夕。
听了江千雪之言,她心中有些疑问,便问道:“前辈,依你所言,日影可是要长住下了?”多些人总是好事,正如江千雪所言,日子还长着,她总不能成日里对着两张棺材脸和两张老人脸。
江千雪点头道:“早些年我已有意助双影逃出暗月,只是苦于无机可乘,便拖延至今。如今墓眠生死未卜,暗月上下一片大乱,惟有西使袁襄主理内务,若需恢复元气尚需时日。而传说之事尘埃落定,江湖上风波暂息,皇宫里也未有动静,可谓是千载难逢之机。我便擅自接了双影过来,想来应是件好事,大家应是无异议的。”
听闻江千雪此言,她有些诧异道:“前辈,你说的西使袁襄,可是我居于隐村时隔壁家的袁叔?”想起多年前身形约略瘦削,憨态可掬的中年男子,以及他那妒意张狂的女儿袁语思,她便不禁摇头太息。
江千雪答道:“正是此人。算来暗月四使,你的养父母东使夫妇,南使乌夜,西使袁襄,以及我这个北使,其中最为忠心的便是袁襄了。曾有传闻,他将自己刚出生的儿子与羌羯皇宫中某位宫人之子掉包,让其子自幼便混入宫中,为暗月打探宫中消息,以备不时之需。而他自己也甘心隐居于隐村中十余年,半是为留意你的动态,半也是替墓眠监视东使与南使,忠心可鉴。”
她了然应诺一声,隐村中果是藏龙卧虎,暗月四使便有三使潜于其中。若是墓眠当真卒于梧桐井中,这个袁襄恐怕便是暗月的接任教主了。江湖上不知又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又将兴起多少荒诞传说,她不禁长叹,恰又想起一人来,便问道:“前辈,我记得袁襄有个儿子叫袁子翌,你既道是他已将生生儿子与他人调包,那这袁子翌可是那宫人之子?”她想起袁子翌当年还是隐村的第二号村草,只如今或已如李芸琪般,不知漂沦何处,心中不免怅然。
江千雪却是摇头道:“前者便是闻言耳,并无实凭。袁襄其人尚属耿直,只是愚忠于暗月,方至今日,他当时带去隐村的那一男一女,即便非是他所亲生,亦不会痛下杀手。如今暗月归于他手下掌管,未尝不是件好事,或许暗月恢复成明月也指日可待了。”
如此听来,她便觉心底有些宽慰了。若是袁子翌变成李芸琪那般模样,于她而言为隐患,于世而言亦是徒添罪孽。
拉扯了一会儿暗月的旧事今况,老教主见时日也不早了,便启声道:“耽误了些时辰,老夫也该上路了,此去少则一月余,多则三月五月未易量。老夫不在时,小丫头你收敛些,溟墨也勿冲动,双影无须拘束,有什么尽管提便是了。那便劳烦千雪代为照看了。”此时,她方留意到门外已立有一宗鬓马,正徘徊低鸣,背上系有包袱干粮,行装不多,可谓是轻装轻骑。
君溟墨见师父要走了,便急忙道:“师父,徒弟准备了早点,旅途漫长,不争在这一时,何不先用了早点再上路?”
老教主却是摇头道:“耽搁了时辰,要到镇里便是晚上了。夜间行路不便,还是早早去的好。老夫准备了干粮,姑且可饱腹,那备好的早点,便留着招待双影罢。”言罢,便扬袖挥手告别了众人。
她送老教主至田间小路,瘦马徘徊,老教主回首对她报以一笑,便扬鞭策马而去,荡起泥沙渐渐。晨间青阳融融,她沐浴轻暖之中,望着老教主白如雪松的背影,心里蓦然腾起一片欣然,似是一种名为家人的感觉。
第一百零六章 双影燕归来(…
老教主走后,众人便又回到了屋中,没了长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