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穿肠入肺在他的胸口炽烈燃烧,他的忿恨熊熊烧毁他的理智,烧红他邪魁的眼,由他掌心发出的气流,招招夺命于眨眼间。
只见他身形过处,已成尸野,就连尉迟端也未能幸免。
袁克也站着,衣袂飘飘,冠已倾,发丝乱,杀人的快意为什么仍然填不满他心中的大窟窿,为什么?
他到底失去了什么?问苍天,苍天无语!
失速的撞击让裘胭脂的身子重重落下复被弹起,几经上下弹动,最后倒卧在一张织就的大网中。
网的四个角被巧妙地拴绑在不同的石柱上,仿佛是人的事先安排。
四周岑寂,飞泉倒挂直下,峭壁巨岩布满墨绿的青苔蓟草,可见这里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幸好还来得及。”清淡的释然声响骤然响起,在烟波浩瀚的水瀑中却格外清晰。
一袭布衣,一柄木杖,肩负褡裢,白面布履,系红丝绳编结的腰带,尾端是颗蜡蜒复眼图案的战国琉璃珠,为他一身的素雅缀上神秘丰采。
他用两指试试胭脂的鼻息,唤道:“无盐。”
“是,师父。”距离他数尺外一个声音粗糙、相貌极丑的女子应声而来。
“把胭脂带回去吧!”
“知道。”她力大无穷,轻易将裘胭脂的身子一扛,不即不离跟着布衣人的身后离去。
竹篱茅屋被四周茂密的树木所包围。
秋菊几穗,浅黄轻绿,芭蕉涉趣,一草一本全是自然景观。
透过户牍,可见竹丛青幽,蛱蝶数点。
胭脂苏醒过来,触鼻全是清凉爽脑的药草味。
模糊的人形逐渐清晰:“义父!”胭脂动容。
睁眼见到亲人,那错综复杂的情感非笔墨可以形容,她喉咙硬咽,千头万绪,无法言语。
被胭脂称为义父的人毫无老态,他长身玉立,询询儒雅,长发披肩,眉长入鬓,优美的单凤眼昭昭荡荡,三分落拓的潇洒,七分放意山林的逸气,犹如散仙。
他放下手中书册:“别动!无盐已经替你煎药去,稍安勿躁。”
胭脂苦笑,她挂怀的不是自己沉重的伤势:“义父,请原谅胭脂破了誓约。”
女子限制于先天本就不适合六韬纵横风水奇学的体质,当初在她苦苦哀求之下,郭问见她略带根骨慧心才传以相地之学,但也要她立下终生不语的誓言,如今——
看她挣扎着下跪,郭问并不劝阻,他反身,双手交剪:“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一切都是劫数。”
“徒儿有愧恩师。”
“不必多说,一切义父早已了然。”万般诸事不过包罗于屈指捻来间,玄机奥妙全在他方寸计算里。
“义父……”
“静心养伤吧!”他气定神闲。
“我不能,至少必须托人带个口讯给袁郎,我想让他知道我安然无恙。”
“没这个必要。”
胭脂哑口无言。她义父神机妙算,能决祸福于千里外,但是,“没必要”是什么道理?
“你还不懂吗?愚儿!”郭问遥望天际,“你我都是朝廷颁布皇榜要缉拿的人,身份原就敏感,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还妄想再以同样的面貌模样出现,你可想过,因为一己的儿女私情,将会带给山庄何等的灾难?”
“你是要我终生留在此地?”
“就当你坠地时已然死去,如何?”
所以,她非死不可!在世人的心目中,永远地消失。
胭脂如遭雷轰顶。怎么会这样?不经意的分离竟是永远——
“我已经失去通天的本事不是吗?”这样的她与常人无异,为什么不能回到袁克也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