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每逢几个行人悠闲地走过,那情景便显得愈加凄清荒凉。
“我确实是在浦东哪,新兴崛起的浦东哪。”——宦淑的靴子又重新踏上了那些飘落在地的枯枝残叶,窸窸窣窣——,一阵又一阵,窸窸窣窣——
“宦淑小姐,婚姻的自由只存在于本阶级。”杨凛昙笑道。
“杨先生,对某些人而言,称呼的平等亦是只存在于本阶级。”宦淑回应道。
他对她笑,带着加利福尼亚州上空的太阳一样令人晕眩的微笑,但,这却不像示爱的暗语。
宦淑无从知晓,如果她能够理解他在法国梧桐树下对她含义深邃的笑,如果她能够知道凛昙无故加在她头顶的冤屈,她将恨不得跳进黄浦江里来洗脱她的罪名。
她是那样活跃在高脚杯之间的一个摩登女郎,在宴会上执掌着罗曼尼康帝巧笑嫣然;但在这落叶萧萧的法国梧桐树下,她竟要编造出“对某些人而言,称呼的平等亦是只存在于本阶级”的谎言。
东方明珠下的无阶级观念和此地的贵贱有别、等级有差是有多么的天壤之别,他道:“宦淑小姐,婚姻的自由只存在于本阶级。”他倒是直接称呼宦淑小姐,而不是覃小姐,嗬,真是可笑。杨凛昙为何要对宦淑说出这样一番袒露心迹的丑话?而且还是两个人并肩行走在这残枝满地的法国梧桐道上?
真实的话往往都是丑陋不堪的,露骨,刺穿人心,而且不中听——宦淑认为。
但是,仅仅因为说了真话就原宥他?即使他表现得很恭谦有礼,侃侃而谈,像个有教养的绅士一样,宦淑也不过是知道:他的思想是世俗的,沾染了灰尘的。不过这似乎也不能完全怪他呢,纵横交错的沥青道路上,车来车往人走人奔又天干地燥的,经过这尘埃轰鸣的世界里,谁能不沾染点灰尘呢?
宦淑像是拍灰尘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又顺手把她的波浪卷发儿撂到脑后去,然后抬头看一看那枝桠光秃的法国梧桐树,便加快了脚步抬腿朝附近的小餐馆走去。餐馆里的饭菜肯定还是和平常一个模样,哪里会有什么新鲜奇特的佳肴和美味?她绝不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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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依旧是朝九晚五的生活规律,每日住所、银行、餐馆三点一线地奔跑,宦淑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些困乏无聊。罗亚琳没出去工作,只是隔三差五地到上海繁华的市区转一转,选中了什么好看的东西便信用卡一甩,把它们买回来。的确,近段时间以来,她的足迹几乎是踏遍了上海繁华的所有场所。按照她自己所说的,多见识鉴赏高档的东西,奢侈的东西,绝对能借助这鎏金之地的繁华之气,冲刷干净她身上沾染的所有落魄的尘埃。因此,她每次出去,目的都不是为消费和购物,而是为洗脱粘附在身的尘埃,使自己更加名副其实地接近繁华。
宦淑看着堆在房间角落里的购物袋,各式各样,五花八门,一个个上面都贴着名品的标签。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她从专卖店和旗舰店里提回来的,衣服,鞋子,冬装,围巾,冬帽,乱七八糟地都塞在厚厚的购物袋里,一个又一个的购物袋叠加起来,房间倒是显得愈加狭窄。宦淑最近工作繁忙,也懒得多说她,反正在钱财上,罗奇斌从来都不忍心委屈了自己的女儿,罗亚琳在漂泊的过程中,也从来都不需要担忧经济和生存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