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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2 / 4)

还有另外的悲伤吗?我回答说是的,悲伤也是有着种类的,除了明亮的悲伤、俗世的悲伤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种悲伤,那是一直进入到骨子里的,进入到人生意义范畴的,而且会在那个底限呈现出绿苔般的腐烂色泽——这种悲伤,就算是沉郁的悲伤吧。

这几天忙里偷闲,看了侯孝贤最著名的《悲情城市》。这部电影有着一如既往缓慢的节奏,静美的长镜头,空旷的远山与海……影片讲述的是一个台湾家庭在战后沉郁的事件。但侯孝贤的拍摄手法显然不是为了专注地叙述一个家庭的变迁,他更想表达的是一个家庭以及一个地方的崩溃、信念的崩溃以及人生的崩溃。这样的电影看起来平缓如水,但在镜头之下却暗藏着沉实凝重的安静以及沉情潜藏的诗意。有一种根本的抑郁,满在落花流水中。

一直喜欢安东尼奥尼以及维姆·文德斯合作的电影《云上的日子》,第一次见到它,还是1995年,我在皖南泾县出差,中午无事上收到一封读者来信,问我:你写明亮的悲伤,我懂了。还有吗?还有另外的悲伤吗?我回答说是的,悲伤也是有着种类的,除了明亮的悲伤、俗世的悲伤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种悲伤,那是一直进入到骨子里的,进入到人生意义范畴的,而且会在那个底限呈现出绿苔般的腐烂色泽——这种悲伤,就算是沉郁的悲伤吧。

那段时间正是我拼命阅读各种哲学以及宗教书的时候,困惑与忧郁似乎将我压在水底。这样的电影加重了我的忧郁,也加重了我的哀伤。但我突然知道,原来世界上并不是我一个在困惑,也并不是我一个人在忧郁。我的忧郁实际上是人类共同的忧郁,我的忧伤,正是人类精神史的忧伤。《云上的日子》想表达的就是世事的无常吧,每个故事,每个人,都像并行着的线,只有交叉,没有重合和连接,阴差阳错之中,只好再睁着一双迷茫的眼在人海中游历……一个个故事就是那样无奈地在摄影机前慢慢淡化消失,而人类每天却在重复着同样的故事。

这样的电影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然后便是郁闷,便是平静。或许还会这样——当有那么一天,发现所有的途径都写着“此路不通”的时候,反而是一种真正的解脱了。

——这两天我还看了维姆·文德斯在上个世纪80年代所拍的纪录片《寻找小津》,按照文德斯的理解,东方电影大师小津安二郎实际上毕生是在用自己的电影记载着一种“缓慢的崩溃”,家庭的崩溃、道德的崩溃以及人性的崩溃。文德斯在电影中叙述道:“小津的电影让我们看到了父母、兄弟以及我们自己,它记载了一个个日本家庭缓慢的崩溃。”文德斯一开始怎么也理解不了为什么小津会有着如此沉郁的忧伤,而且内敛得恰到好处,绝不疯狂。但当他一踏上东京的土地,在灿烂的樱花下看到日本人的生活时,他一下明白了——“东京就像是一个梦境之地,这里的所有生活的人就像梦游。”也许,正是这样吧,以梦的姿态来对待人生,必然有着一种沉郁的忧伤,也有着一种樱花般的烂漫。

这样的方式还使我想起安哲罗普洛斯,在他的代表作《雾中风景》、《尤利西斯的神秘之旅》以及《永恒的一天》中,世界始终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中,似乎从没有阳光,也没有通亮,所有的东西都被压抑着。安哲罗普洛斯的每一部电影都有着浓郁的故乡概念,但故乡在哪里呢?只是在雾中吧,或者在梦里,朦胧的雾与梦,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故乡。

同样在电影中表现出巨大忧郁以及悲伤的,还有苏联大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我看那部著名的《乡愁》是在某个下半夜,那真是一种荒凉呵!在电影中,诗人沉浸于巨大的痛苦中,寻找着生存的意义,寻找着永恒。他几近崩溃了,而我躺在床上,内心中同样寸草不生。在电影的结尾,诗人屏息秉烛,火苗飘摇中一步步走过水池,燃而又灭,灭复又燃,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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