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壮士……”
忽地压低了话声,道:“是京里的解大人要……”
严慕飞“哦!”地一声,向着那顶犹自垂着轿帘的软轿溜着一眼,道:“莫非翰林学士解?”
胖老者忙点头说道:“正是,正是,本县以为严壮士该……”
严慕飞淡淡一笑,道:“解学士当朝重臣,竟然屈驾枉顾,纡贵降尊,严某人荣宠无上,何幸如之!只是,大人,严某人有个不情之请!……”
胖老者眉锋一皱,道:“严壮士莫非仍要做完生意?”
严慕飞一点头,道:“正是,大人请看,我怎好意思,大人为民父母,解学士为官随和,谅必不会以傲慢无礼见贵降罪!”
胖老者强笑说道:“那怎么会,那怎么会!只是……”
迟疑了一下,接道:“严壮士,能不能等见过解大人以后再……”
“大人原谅!”严慕飞摇头说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胖老者道:“严壮士,解大人是翰林学士,当朝正五品,而眼前……”
严慕飞截口说道:“大人该知这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胖老者还待再说,严慕飞已然正色又道:“大人,解大人倘欲相见,就请等严某人做完生意之后,否则请大驾折回,明天早来!”
胖老者一怔变了色,旋即他干咳强笑:“那么,容本县禀知解大人……”
转身折了回去,在那顶垂着轿帘的软轿前躬身哈腰,异常恭谨地低低数语。
轿帘一掀,由轿里低头走出了个便服清癯的老者,他就是正五品翰林学士解缙了。
他凝目望了望摊后的严慕飞,点了点头,负手走了过来。轿后那四个跨步要跟,却被他抬手拦住了。
这翰林学土解缙,是永乐文臣中的重臣红臣,脍炙人口的那首诗,“春雨贵如油,下得满街流;跌倒解学士,笑煞一群牛。”就是他作的。他年轻时的事,可说说不胜说。
在永乐文臣中,遭遇最苦的是他,而才气最高的也是他,他敢于洪武丞相李善长灭族之后,替工部的虞部郎中王国用代笔,上书太祖(朱元璋),为李善长诉冤:“善长与陛下同心,出万死以取天下,勋臣第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亲戚拜官,人臣分极矣!”
王国用拼了性命,递上这篇大文章,结果朱元璋竟然不以为忤,不杀他,也不追竟这文章是否有人代笔。
解缙那时候官居御史,在此之前,当他尚在翰林院充任庶吉士时,便曾写过一封万言书,向来元璋犯颜直谏。
“国初至今(洪武二十一年)将二十载,无几时不变之法,无一日无过之人……陛下进人不择贤否,授职不量重轻,建‘不为君用’之法,所谓取之尽锱铢,置朋奸倚法之条,所谓用之如泥沙,夫罪人不拿,罚勒及嗣……”
他一辈子心直口快,可以说公忠体国。
如今他在成祖左右,是个最受宠信的人,建立太子都向他征询意见,别的就不用说了。
解缙带着那位宛平县的知县,到了摊儿前,隔几步停身,没有说话,严慕飞却也没看他一眼。
倒是那胖知县忍不住干咳一声,道:“严壮士,解大人……”
谢缙一抬手,道:“卜算之学,高深玄奥,休得打扰高人,我就站在一旁赡仰瞻仰!”
胖知县闭上了嘴,没敢再说。
严慕飞一笑说道:“久仰解学士礼贤下士,朝中称奇,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小黑,给解大人搬把椅子来!”
黑少年应声而至。
解缙捋须一笑,坐了下去,没再多说一句话,但在静观严慕飞卜算推断之余,他却是连连震惊动容。
日头偏了西,摊首的人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