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太太八十大寿,宴请四方宾客,这种盛会怎少得了戏班子?
孟小冬在王府侧门下车,稍稍等待片刻,陈秀华也带着他的戏班出现,众人汇合后集体进入府内。
时候虽早,佣人们却已忙活起来。一张张桌子板凳被搬出来摆好,杯碗盘碟堆在后院足足二十几箩筐,光是负责洗碗的佣人就有十个。
临近正午时,化好妆的戏班子开始登台,前来贺寿的宾客也逐一落座。
“小冬,你去下面坐着听戏吧,看得真切些。”陈秀华吩咐说。
孟小冬笑道:“站在戏台旁边就可以,下面坐的都是客人,我怎么好意思去。”
“没事,我跟主人家说好了。”陈秀华的面子很大,他爷爷是清宫内廷供奉,父亲是著名的大青衣。
孟小冬没法拒绝,给陈大师道了一声谢,便离开戏班后台去寻座位。比较靠前的桌子她是不敢坐的,客人都是有头面的人物,她只能找靠后的角落。
找寻片刻,孟小冬见有张桌上全坐着年轻女子,而且个个身穿文明新装(上衫下裙),看样子都是些女学生。
“请问,这里还有空位吗?”孟小冬过去问道。
其中一个少女笑言:“随便坐吧,我们也是客人。”
孟小冬捡位置坐下,随口问道:“你们是哪所学校的?”
“燕大女院的,”那少女很是健谈,说话跟打机关枪似的,“我叫杭淑君,她叫周媛,她叫陆蓓西,她叫冯招娣,她叫……”
燕大就是燕京大学,由四所英美教会学校合并而成,分男院和女院,首任校长是司徒雷登。新中国成立后,燕大被裁撤拆分,各院系分别被并入清华、北大、政大、财大和民族大学。
孟小冬朝众人点头敬礼,笑道:“大家好,我叫孟小冬。”
正说着,突然又跑来一位少女,急匆匆坐下说:“下午婷婷她们要开诗会,都别乱跑啊,到时候一起去凑热闹。”
“我要在这儿看戏呢,”冯招娣道,“今天的压轴戏是陈大家亲自登台。”
“京戏有什么好看的?老掉牙的东西,”杭淑君不屑道,“还是诗会更有意思。”
最后坐落那个少女,扬着手里的报纸笑嘻嘻说:“这一期的《诗镌》,我发现了两首好诗!”
陆蓓西连忙问:“谁写的?徐志摩、朱湘,还是闻一多?”
“都不是,”那少女得意笑道,“哈哈,你们准猜不到,是写《大国崛起》那个周赫煊。”
“他还会写诗?”杭淑君惊讶道。
“咳咳,我给你们念念,”少女摊开报纸,清了清嗓子,“《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众女生正竖起耳朵往下听呢,谁知那少女突然停住。
“没了?”周媛问。
“没了。”少女道。
冯招娣说:“也太短了吧,才两句。”
“诗不在长,在于精妙,”那少女感慨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多妙啊,短短两句话,就描述出当今黑暗的社会,而且还激励我们不要畏惧黑暗,要寻找光明的未来。要我说,周赫煊的诗才一点不亚于徐志摩和闻一多。”
众女生默默回味着那两句诗,愈发感觉余韵悠长,深含至理。
孟小冬却是抿嘴一笑,那位周先生貌似什么都会呢,居然又做起诗来了。
少女又说:“还有一首《见与不见》,大家听着啊: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全场安静,女学生们都说不出话来。
在徐志摩眼里,《见与不见》只是一首抒发情感的小诗,《一代人》才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