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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3 / 4)

然进到一间无人的古屋中,那里只有在风的蛊惑下拂动起来的陈旧的灰土。我认为这定然是被离弃的屋子,永远地将没有人要,也永远地将没有鬼要。但是,自从高的梁柱上忽然飘落下一张老者的像来,仿佛落叶一般轻盈,躺在这灰土卷飞的地面,在*的尘絮中迷蒙。我惊讶于它何以不被风掀起,在卷滚的尘土中贴着地面飞走。正要询问,忽然觉出天空的大光明。闪耀着阴光的天空中升着那些自荒山丛林中走出的鬼众,一个个都裸着上身,尖秃着的脑袋,可以见到他们肋上突出的黑骨,也可以见到他们眼中闪烁着的希望和绝望,虚空和无奈。我不知道他们何以呈现这样古怪的神情,但我又即刻去回忆出这神情的熟识,便立刻俯身去看那尘土中的遗像,然而他早已化作咧嘴的笑,面对着空中的鬼众,仿佛先前的神情都并不存在过似的。我要得知原由,它却贴了地面飞一样的走——我才发现,那是飘舞的红艳的大纛!

经风蛊惑的尘土在地面作风暴一样的席卷……

(四)

牛首阿旁在我惊恐未定时又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是来给我送曼陀罗。

我对他说,倘要再送,莫如送萱草。

他颔首答应,那头顶翘立的角仿佛在作揖——然而我看见这以后的世界里,他的双角都被锯去,角口都被磨擦得光滑细腻,在森罗殿上充当了阎王的兕觥。

三天后,他给我送来萱草,我感到莫大的惊奇,因为他的双角又长出来了,并且和先前差不多短长,威武、宏伟,只是在角尖上沾染了新的剑的寒光,在阴暗的地狱里作星一样的闪耀。我请求赐予他的光,并婉言告之:倘可以获得这星一样的闪耀,这剑一样的寒光,我将离弃一切萱草。他笑了,那粗笨的鼻子耷拉下来,垂盖了门牙,自那宽大的鼻翼里鼓出冷的气,与自喉咙里挤出的热气交杂起来,显现蓝紫色的光,忽闪着,扑朔着。

他告诉我下面的话:

“世间的一切均是荒谬的,均是可笑的。人是一切文学作品中最可讥讽的事物,天地间只有鬼才是最机敏的。那些所谓的人,在一个圆形的坛子里住了百万年,他们将这个坛子命名为——地球,并在这个坛子底残留下来的泥土上播种、收获、生存、死亡。每日做同样的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将黑夜里那个挂在空中的东西称作月;将白天那个挂在空中的东西称作日。日的符号是一个圆圈中加一点,说是象征宇宙之卵。可是——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那都只不过是坛子的口罢了。有白昼只是因为坛子外面的一束光直射了坛口,有暗夜只是因为那束光斜射了坛口,而那外面的光自何而来,有无消灭之期,人全不知道,还有,星,那是因为历史而使坛子长出的老年斑。

“在很久以前,坛子的口边生长出了一棵桂花树。在暗夜里人都可以见着,除却一月中坛子被光的阴影所遮蔽的时候。人只能是据这棵树而敷衍出他们心中的神话,并且以为骄傲。当 他们见到坎井里的青蛙时,便编绎出青蛙满足于井口大的天空的寓言,但是当人意图用寓言去描绘一种事物时,自身无疑成为了最可讥讽的典型,可他们却仍旧浑然无知。所以他们不知道自己同样也是坛子底下仰望坛口的另一只青蛙,只是雄壮、魁伟些而已。在人之中,只有诗人的眼睛才是最明亮的,在你们这些人当中有一位思想卓越的人——可你们却将他视为狂人、疯子——早已说出一个事实,他说,天地间的许多事物,只有诗人才梦想过!是的,只有诗人才如此倾慕于坛子外面的世界,并作洪亮的诗篇来赞颂它,作忧郁的诗篇来缅怀它。除却诗人,人是最可讥讽的东西。天地间只有鬼最机敏。

“那些徜徉在鸿都仙府的羽客们,只是在临近坛口处踩踏这几片轻云而已,他们永远没有能力和勇气飞出那个坛口,可是他们俯视嘲讽地上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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