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底,还是他力量太小,在力量的天平上份量太轻微。
这时,泥炉上茶已三沸,上官婉儿素手分好茶后,捧着茶盏递到唐松面前时低声道:“今日国子学生此举亦使陛下大怒,卢明伦国子监祭酒之位必然不保,强要面圣之举实是无益且先去吧……”
唐松接过茶盏时微微点了点头,此后什么都不曾再说,待一盏茶吃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上官婉儿一路相送,待出了小院两人将要分别时,唐松才开口道:“国子学生之事权且按下。
但那些农人……就不说他们是为救我而来,这些人都是家中柱梁,一受杖刑立时便无法劳作,家人顿时就有饥寒之虞。我一介白身,无权无钱此事也只能劳烦你了……”
“放心吧,此事我早……”言至此处,上官婉儿话语一顿,随即才道:“此事我自会安排……”
唐松听完,退后两步正色向上官婉儿行了一礼后,转身去了。
出宫城走上北城长街之后,唐松拍着健马的脖颈久久没有上马。
直到上官黎探问之后,唐松才翻身上了马背,“走,去宅子……”
数千人行刑耗时良久,这时必定还不曾完事,唐松又实不愿去见那些农人受杖的情景。加之此刻心绪也有些乱,索性就暂不回清心庄,一路到了北城的那处赐宅。
走进这处精致华美的宅第时,唐松心中居然莫名的自嘲一笑,“入京这么些日子了,做过的事情似乎还真不少但细数真正到手的却只有这一处宅子……”
入宅之后,他便去了酒窖,随后也没有招呼上官黎等人,自提了一瓯酒来到后花园中。
数月以来一直在不停的斗,现在是该好好静静心了。
国子学生冲击清心庄的事情闹的极大,唐松在赐宅中独酌静心时,政事堂内,李昭德正陆元方两位相公也正在说着此事。
陆元方以君子著称,也谨守着君子不党的古训,其人既非武党,亦非李党,也不是娄师德那种万事唯武则天马首是瞻的人物。谨守本份,涉及其所司之事时,便是圣神皇帝也免不了要顶撞的。
他这样的人实与李昭德没有太多的私交,但年余以来,每逢政事堂清闲些时李昭德总喜欢来他这公事房走走坐坐,闲话闲话,时日久了,陆元方也已习惯。
李昭德这样的举动自然不会是真的闲极无聊,对此陆元方心知肚明。然则李昭德也知道陆元方是什么样的人物,是以行事并不操切,甚至太刻意的话都不曾说过,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一种融洽的同僚关系,清闲时谈谈说说倒也快意。
今日便是这等状况,陆元方的公事房内也一如往日般,话多些的总是李昭德。
说完了清心庄前发生的事情之后,李昭德边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盏边随意浅笑道:“想来那唐松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陆元方抬起头来,”走?走到何处?”
李昭德工部出身,生性强直敢言,闻言笑出声来,“陆相又欲守拙乎?那唐松别的不论,但一心想要做事总是不假的,他有心做事,但现在日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与人争斗上,还做得什么事情?尤其是今日国子学生这一闹之后,他那清心庄实已到了山穷水尽地步,既然如此,留在京中还有何益?走自然是要出京的……”
“某已老朽,实是不明啊!清心庄既已山穷水尽,那唐松便是走了又当如何?”;
李昭德见惯了陆元方的装糊涂,遂也就见怪不怪了,“天下之大,国子学却只有一处,崔卢李郑士族势力虽彰,却难遍及天下。清心庄在京中固然是山穷水尽,但出此樊笼或者又是一番枯木逢春景象……”
陆元方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嗯,李相见的明白。如此说来,那唐松早就该出京才是也省了此前的那许多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