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口氣,忍住不發作。
所以三十歲有三十歲的好處,三十歲的露仍然明艷動人,卻懂事許多,又有涵養功夫。
是夜她穿著黑色露胸晚禮服,脖子上的項鍊價值抵我一年薪水,看上去直如凌波仙子般。我不愛她?笑話!
我們跳舞至清晨兩點。
開車回去的時候我笑問她:「你那裡,還是我那裡?」
「志強,送我回家,我累了,想早點睡。」
我很意外,但女人有亂發脾氣的權力,我默默無言,把她送回家。
到門口她哭起來。
「你怎麼了?」我溫言相慰。「喝酒多了?」
她說:「我要回來,你就送我回來,你就那麼聽我話?」
咦,我真的彷徨起來,不知如何是好,太難伺候了,我於是問:「老夫老妻,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你不知道?」
「我不是你肚裡蛔蟲。」
「這些年來,你跟官不知官姓啥?」
「別無理取鬧,露——」
「我們明天見。」她推開車門,蹬蹬蹬跑上樓。
我沒有追上去,老夫老妻了,還解釋什麼?不知為什麼,她忽然鬧起小性來。
女人總歸是女人。
會到家,我睡了。
第二天一早,露就打電話來。
她說:「謝謝你,項鍊非常漂亮。」
「是仿維多利亞朝代的式樣。」
「是,我知道。」
「你喜歡就好。」
「志強,說你對我不好,實是昧良心之言。」
「你知道就好。」
「但你為什麼不肯同我結婚?」
「我沒有說不肯。」我撓頭皮。
「你肯?」
「露,結婚太複雜——」
「什麼複雜?你怕煩?這樣好了,你出錢,我出力,以我的經理人才,我保證把這個婚禮辦得舒服熨貼。」
我不語。
「房子大家都有,賣了買新的,我們好搬家,兩張來回機票到加拿大結婚,不必輪候,酒店都給你訂妥,如何?」
「這……房子的裝修費用等等。」
「我來出,禮尚往來,穆志強,我不是沒良心的人。」
「露露。」
「什麼?」
我實在說不出口。
「你不想娶我,是不是?」她嘆口氣。
「我不娶你,娶誰?」我是良心話。
「現在不娶,更待何時?」
「你別逼我。」我賠笑。
「我逼你?」果然,她冷笑起來。
來了。
一發不可收拾,來了。
「志強,我已經三十歲了,我還能等到幾時?我如果要逼你,早十年都應當逼你,
我有沒有那樣做?你想清楚,我不能陪你耗,你不肯,拉倒,我不信我找不到男人。」
我勸到:「氣頭上別亂說話,你看你,這種話都說出來,連你自己都不信。」
她飲泣。「我不是開玩笑。」她掛斷電話。
為什麼不肯結婚?連我自己都不大清楚。
是為了怕束縛?一點點。
為了不愛露露?又不是。
心理上認為婚姻沒有意義?又不對。我老艷羨人家夫妻恩愛。
那是為什麼?
六年前我向露求婚,她說:「想一想。」我當時的自尊心頗覺傷害,隨後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所以也不能算是為報復,而不肯結婚。
那麼是否因為擔心露露不會成為一個好妻子?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