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吃藥?」她意外的問。
「不,我只是來看看你。」為了避免大著痕跡,我又故意說:「既然你一個人住,額外給你一點照顧也是應該的。」
「謝謝你,醫生。」
告辭的時候,我猶疑一下,「你今天晚上做什麼?」
「看書。」她答。
「很好。」我放下名片,「如果想找人聊天,打電話找我。」
我終於走了。
女朋友蘭心在家等我,做了一鍋好湯,我們快要結婚,因此也不避小節嫌疑,她趨上前來吻我臉頰,觀察我一下,「你有心事。」她馬上說。
「你真是個賢妻,倘若我說,這心事是為了一個女孩子,你是否會生氣?」
「女病人?」
「又被你猜到了。」我嘆口氣。
「怎麼樣的女病人?可是美麗動人的?」
我喝著湯,「是,患了絕症。」
「像篇小說。」
「可是天下確是有患絕症的人的,」我看蘭心一眼,「你別滑稽。」
「你為她難過?」蘭心坐在我對面。
「是。」我用手托著頭,「我們遲早都要死的,但活到老年壽終正寢,便是完成了一個循環,沒有遺憾,像她那樣年紀小小——」
「就像一朵花,還沒開放,便枯謝了,是不是?」
「你的語氣無疑是帶著諷刺,但卻形容得很對。」我看蘭心一眼。
蘭心嘆一口氣,「你們男人的同情心總是太過份,看見一個女孩子皮膚略白,頭髮長長,便驚為天人。」
「或者你有興趣認識張心儀。」我說。
「我不會幹涉丈夫的工作。」她有深意的說。
我希望我對心儀的感情也只限於工作。
我們躺在地毯上聽音樂。
蘭心說過我不適宜做醫生,因為我感情太豐富,當時我反辯說,至少可以勝任接生,那是最喜悅的一件事,可是我始終沒有修婦科。
蘭心老說醫生太太不好效,丈夫的愛心大部份分了給病人,病人永遠排在第一位。
她說:「現在你有十天假期,我警告你,要是你不陪我,我就跟你反臉。」
她說得是這樣認真,我心中多層心事。
開頭那三天,我幾乎廿四小時跟蘭心在一起。蘭心是一個成熟的女孩子,獨立能幹,很多事不用我費心,她待我很好,愛我欣賞我,而且尊重我個人的自由。作為一個妻子,她是無瑕可擊的。
所以為了愛她,我並不想得罪她。
星期三,我跟蘭心說,我要去看張心儀,問她是否要同去。
她笑說:「我去來作甚?你自己當心也就是了,小心別看她看得眼珠子也掉出來。」
於是我在蘭心那裡得到半天假。
到了心儀那裡,我深深感動,她一早就準備好許多食物等待我,而且她父親也自船上回來了,誠厚地招呼我。
張先生是個粗獷的人,在船上任大副,不知怎有心儀這麼清秀的女兒,但他本人坦白可愛,是個值得交朋友的人。
「梁醫生,真多謝你照顧小女……」說著他眼睛就紅了。
心儀說:「爸爸最婆婆媽媽。」
沒一會兒老張跟我說:「我約了個朋友在外頭,我出去應酬一下立刻回來,梁醫生你千萬不要走,我們一道吃頓飯。」
「我也約了朋友。」我連忙說。
「不要緊,叫他一齊來。」老張走了。
心儀問:「你女朋友肯來嗎?」
「蘭心不是那種小家於氣的女子,她當然肯來。」
心儀說:「我的指甲開始泛起白斑,頭髮脫落得很多,看情形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