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山眼神複雜,靜靜聽著。
「至於原因。」周驚寒隔著距離望著他,輕而諷地搖搖頭,「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周遠山聽到這裡,身形一震,再次開口的語氣已經沒了最開始時的頤指氣使,反而多了幾分悲涼。
「驚寒,我得了癌症,已經晚期。」
「我活不了幾天了。」
周驚寒眼神平靜,滿臉漠然,「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是你到了這個時候腦子裡想得還是周氏的未來,你眼裡除了周氏難道就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了嗎?」
「還是說——」周驚寒目光幽深,「你擁有的,也就只剩下這個集團了?所以才如此固執,因為你一旦鬆開手,就會發現自己其實一無所有。」
「」
周遠山站在原地輕輕嘆了口氣,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經控制不住這個兒子了,可是他沒有辦法,有些事情做了才知道結果是什麼。
說完這句話,周驚寒懶得再和他吵,轉身拉開門,在踏出書房的一剎那,周遠山的聲音再次響起:
——「今晚是陸震庭的壽宴,別忘了。」
周驚寒心裡堵得厲害,薄唇緊抿,沒有說話。
偌大的書房一片寂靜,只聽得見拐杖敲擊地板的聲音,透著一股油盡燈枯的衰敗之感。
周驚寒離開之前,回頭看了眼,周遠山脊背弓起,滿頭白髮,站於書桌前的姿態蕭瑟寂寥,眼中情緒濃烈異常。
第186章 綠色
從周家老宅出來後,周驚寒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城裡閒逛,不知不覺就拐回了那棟海邊別墅。
自從唱晚離開後,昨天晚上是他第一次在那裡留宿。
周驚寒坐在車裡,降下車窗,目光落向別墅前的小花園,她還在的時候,買了很多花花草草來種,寒來暑往,綠草茵茵,花團錦簇。
原本冰冷了無生機的花園因她的舉動多了幾分人氣。
周驚寒長舒一口氣,今晚就能見到她了。
不知道自己到時候能不能忍得住。
他摸出口袋的煙為自己點了一根,火光一閃白煙裊裊,腦海中不受控制的又想起周遠山在書房的話語。
「他們藏她身份證,故意讓她生病過敏,發現這些沒用後,又把那個男人叫來,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就不多說了,反正害得她差點跳樓自殺,她姨媽一家人才鬆口讓她離開。」
「如果不是那時候我察覺到你們之間的關係不一般,派人到西子灣小區去查,你走後的第一個禮拜,她那位繼兄,說不定就真的得手了。」
這些字詞像是浸了毒的鞭子,噼啪有聲,一下下揮舞,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身上最柔軟的地方。
周驚寒輕閉上眼,酸澀抽疼的滋味蔓延至全身,連手指都開始顫抖。
他們兩人的人生軌跡在很多年前有過好幾次短暫而偶然的交集,只可惜,每一次他都沒來得及抓住她的手,任由她一個人靠著對他的喜歡,在苦難里漂浮了許多年。
強烈的悔意像生了刺的藤蔓攀爬而上,強硬地扎進血肉深處,繞著骨骼纏了一圈又一圈。
當年他有過三次機會可以帶她走,他一次都沒有把握住。
一次都沒有。
手指撫上左手手腕的青絲繩,周驚寒這才覺得好受了一點,喉間那股含了針的刺痛感總算消散了一些。
他輕吐了一口煙。
餘光習慣性地瞥向袖口,那枚熟悉的貓眼袖扣不見蹤跡,他心臟猛地落了一拍,穩住情緒仔細思索,這才想起是昨晚洗澡的時候摘下來了。
兩枚袖扣現在還放在別墅里。
他往外瞥了眼,打開車門,朝別墅走去。
三層別墅燈火通明,空空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