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放心,玥兒已有萬全準備。」嘉玥眼泛精光盯著賢妃,篤定莫名。上回母親於自家安排的那場盛宴遭人破壞,如今姨母再做安排,她必得抓住。
便在此時,又有人高呼:「太子殿下到!」
眾貴女們再次跪迎,無不螓首深埋,畢恭畢敬。而怪異的是,大家額頭點地苦等多時,也未等來太子的那句免禮。又等了一會兒,依舊無人開口,漸漸開始有人按耐不住,眼神左右飄忽,猶豫著是否抬頭看上一眼。
方才跪地時楚堇恰巧行至一株桃樹後,此刻借著植株遮擋,她率先偷偷抬起頭來。孰料甫一抬眼便撞進一雙狹長陰深的眸子裡!那雙黑眸似已候她多時。
眼前男子鬆散瀟灑,姿儀雋拔,面上罩著層寒霜,眉宇間流露視萬物如螻蟻的輕慢。楚堇認為自己該是初次見他,偏偏又有兩分面善。待看清男子頭頂的銜珠堇玉冠,和鬢側的瑪瑙垂纓後,她恍然意識到什麼!
嚇的她連忙又將頭埋下,張惶之間卻失了分寸,腦袋「砰」一聲撞在樹幹上!她忍著疼,不敢叫,不敢摸,只瑟瑟發抖。
她料到此來會再遇太子,卻只當如上次一般遠遠照上個面,連眉眼都看不清。從未想過他會如現在這般,近在咫尺杵於眼前!
桃花樹下,李玄枡長身而立,眼帘半垂,睨著眼前小姑娘,看她被自己撞落的桃瓣雨淋了個滿頭。
他不自禁的抬手,白皙清癯的指尖落在婭髻上輕輕撣去幾片,而後淺淺的勾起一側唇角:
「你就是上回拿孤作畫的那個楚家丫頭?」
第23章
若說楚堇不怕那自然是假的, 之前小心機沒少耍,若被追究起來皆是可大可小的罪過。如今她越發懊悔起當初的莽撞之舉,甚至心虛被罰時利用濕墨反覆印染的偷懶怠慠行徑。不過李玄枡的話在楚堇聽來, 清越溫和,不似詰斥, 倒像是帶著一絲絲嘲謔的意味。
僵持片刻, 楚堇知自己不能再緘默下去, 於是壯了壯膽恭謹回道:「回殿下,之前是臣女無狀, 臣女甘願認罪領罰。太子殿下仁慈,上回只罰了臣女三百幅畫像,若是不足以贖僭越之過,臣女願再領殿下責罰,直至殿下消氣為止。」
說這話時,楚堇音色有些不受控的發顫,只是這些話也未嘗不是動了番小心思。一來當面擺正了認罪悔過的態度, 二來感恩了太子的仁慈, 三來還特意提及上回已接受責罰之事。按理說這罰都罰過了,理論上便算勾銷了,若太子當真還要再計較, 便顯得他小肚雞腸循復無休了。這與楚堇口中的『仁慈』便形成了一個有失顏面與氣量的對比。
這點小心思甫一開口帶出, 李玄枡即刻便明了其意。他倒也不惱,反倒垂眸望著楚堇的後腦勺緩緩勾起唇角。他竟是笑了。
桃花嬌氣,因著先前的那下輕撞, 至今還不時有幾片蕭疏的落英簌簌而下。奈何粉嫩花瓣蹭在那峨冠博帶的矜貴之人俊極的臉上,一時竟被壓得毫無顏色。
貴人開口帶著幾分戲逗:「那三百幅,大約只夠抵你擅以儲君入畫的冒犯罪責, 卻抵不了刻意醜化當朝太子之過。」
「臣女冤枉啊!」一聽這話楚堇被嚇出一頭冷汗,額頭緊貼著地面急急解釋:「臣女以殿下入畫實為大不敬,臣女也深知自己的愚昧無知並非脫責理由,只是臣女對殿下敬仰萬分,絕非有心醜化殿下!那畫……委實是臣女畫技差強人意,一片虔敬之心卻令殿下蒙了羞。臣女知罪!」
「哦?那你如何自證如你所言?」李玄枡咄咄逼人的語氣迫得周遭無人敢發出半點聲響,大家皆深埋著頭仔細聽著殿下的一字一句甚至一聲喘吸,心中暗暗思忖這是真動怒了還是只在逗楚家丫頭玩。
旁人一副看戲的心態,楚堇卻是提著一顆心,不敢有半分放鬆,委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