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季青宛吞了吞口水,“雨后的日头颇为强盛,晒两天土地便硬了,他趁土地不再松软时,一手炮制了干尸事件,是以只有掩藏推车的马草底下才有车辙印,其他地方照旧平整如常。看管马厩的小厮跑过来查看的时候,侍郎君钟爱的那匹白马其实还在,只是被染了别的颜色,慌乱中,小厮是不会细细查看的。始作俑者作案是在晚上,倘使白马身上有没染好的地方,夜色深幽,也看不清楚。”
“他知晓用曼陀罗花下毒,自然也懂得用其他的药材,譬如一些有麻醉效果的药材。活生生的白马比人的力气都大,他自然不会傻到运一匹活马出侍郎府。 等到小厮去喊旁人来看,他便快速的将真正的白马毒死,亦或是毒晕,推出小推车,一鼓作气的跑出侍郎府,神不知鬼不觉,便完成了一桩骇人听闻的事件。”
古往今来,能人异士甚多,前有摆空城计的诸葛孔明,后有写情诗的纳兰容若。季青宛一向佩服智商高的人,发自肺腑的佩服。依她的脑子,想不出这样一个几乎是天衣无缝的犯罪手段,她只能做个马后炮,根据线索揣测一番,对与不对她无法确定。
一口气讲完内心猜测,季青宛口干舌燥的站直身子,扶住木头柱子,急切的想要喝水,喝冰冰凉的水,从喉咙倒进去,一直凉到五脏六腑的那种。
苏景满眼深意的看她,难得有几分欣赏,不浓不淡的剑眉微动,若有所思道:“原来,你也并非不学无术。我亦如此思量,在侍郎府兴风作浪的,是人。”
若非渴得难受,季青宛蛮想说段话反驳回去。苏景高看她了,她哪里是不学无术,她分明是招摇撞骗……
一通找寻一通折腾,不知不觉已至半夜,侍郎府不如静王府高端,夜间并无巡夜的士兵,引路的灯烛也只有几盏还亮着,忽明忽暗,火苗在灯罩里微弱的跳动。
偌大的侍郎府静悄悄的,星空高远,月华如水。偶有夜莺飞过,慢悠悠的扇动翅膀,连啼鸣声都懒得发出。
季青宛垂眼轻觑苏景精致的侧颜,在他没察觉之前抬起头,痴痴笑了。能陪他一起看夜色千里,赏月光弥漫,哪怕不说话,只安静站着,也是幸事一桩呢。
她真的喜欢苏景,且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这一趟没白来,惊吓也没白挨,季青宛总算是清楚了,侍郎府发生的一切,并非当真闹鬼,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没准,始作俑者就是她方才见到的鬼影;又没准,不是单人作案,是团伙犯罪。
季青宛思量,她不能同装神弄鬼之人对着干,起码,明面上不能同他对着干。他装神弄鬼,自是有原因的,不妨她反其道而行之,想法子接近他,问出他心底深处催人泪下的凄凉故事。
任何时候,釜底抽薪都比以杀止杀来得精妙。在侍郎府装神弄鬼的显然是个有脑子的人,且脑子十分活络,并且,对方的轻功也了得,飞檐走壁飞沙走石,来无影去无踪。
苏景身为一代神医,学的是治病救人的法子,不会武功,连基本的自卫招数都不会;季青宛胸前的伤口还没好利索,他俩一个医者一个病患,显然打不过功夫了得的对方。
左右权衡,再三再四思量,釜底抽薪都是最好的法子。
将马草挑回到原先的位置,防止打草惊蛇,让在侍郎府装神弄鬼的人察觉出甚么。自然,还是苏景挑的,季青宛当了回嗑瓜子的看客。
回到侍郎君的卧房,灯影绰绰,侍郎夫人还未歇息,手拿一把绣花小圆扇,守着被烟熏黑的陶瓷药罐,一壁掩唇打着哈欠,一壁强打起精神煎药,颇让人为之心疼。
季青宛连灌了三通凉水,用的饮具是比她脸还大的茶缸子,苏景颇为淡定的坐着,眼睁睁看着她捧茶缸子喝水,神情甚是平静。侍郎夫人有些惊讶,端了煎好的药轻轻吹着,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