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了一張唱片,聲線很低。他朝著我笑了。
我看他的舉止行動,真的沒有一點像是車行出身的,恐怕要歸功兩個月的嚴格訓練。將來宣傳稿子會把他寫成怎麼樣?!
他的電話鈴響了,他去接聽,聽筒一擱在耳邊就向我裝鬼臉。「是的,導演──你不睬我們,我們只好先走。不,玫瑰在我這裡,沒做什麼,我們聽音樂聊天。什麼?怎麼可能?當然坐在客廳里。她漂亮?當然,從沒想到有這麼漂亮記者,是編輯?好,我記住。再見,是,我知道。」他掛斷了電話。
我瞪他一眼,「你們倆倒是很會吃我豆腐。」
「對不起。」他道歉,「是導演亂講。」
「而且你的咖啡里加了酒,」我說:「是不是?」
他說:「有一點點白蘭地。」
我搖搖頭,「真的看不出你。」
他有點合,「不會喝醉的,只有一點點。」
「要灌醉我,不容易呢。」我笑,「你那導演說什麼?」
「他說不反對我追求你。」
我一怔,可忍不住,真的笑了。「他太滑稽,追求我有什麼好處?」我用手托著頭。
「好處多著呢,」他坐在地上,「你很漂亮,又能幹,對我有幫助。報紙上會天天登我的消息──人家不給導演面子,也得給你面子。又能製造一段新聞,讓記者渲染一下,對我這個新人來講,有什麼不好?」
他分析得這樣明白,真是難得的聰明人啊!
「換句話說:我可以利用?」我問。
「不,我喜歡你。」他看看我。
我笑了,今天晚上,我一直在笑。與電影界的人在一起,就有這個好處,不管是真是假,他們懂得哄人。方正已經不簡單了,不能小看他。
「我想跟你跳舞。」他說。
我點點頭,站起來。他在咖啡里擱的不知道是什麼酒,我竟有點暈。
他擁著我,我們在燈光下慢慢的跨著舞步。
他問我,「如果我真的追求你,怎麼樣?」
我搖頭,「別傻了,你總歸是個孩子,不管多聰明,還是個孩子。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做好宣傳,我跟你導演是十年的交清了。其餘的別去聽他,你當然很快會找到女朋友,要多少有多少。」
「也許是吧。」他有點失望。
「你會進入一個新世界。不必怕,你有後台,報紙上出現第一張照片,是叫你興奮的,當每本雜誌,每張報紙都有你消息的時候,說不定你還煩呢,將來自有一千個一萬個捧你的人。」
「不過你是第一個。」他認真的說。
「如果你還記得我,你就不適合做戲。」
「我會記得你。將來成了名才捧我的,並不稀奇。」
「這倒是難得,」我笑,「我捧過不少新人,並沒有希望他們記得我,他們也確實沒有記得我。」
「是嗎?」方正懷疑的看我,「有這種人?」
「有,」我笑,還是笑,「怎麼沒有?一個誰都不認得的新人,月薪九百五十元,剛升了男主角,幫了他多少忙,他並不覺得怎麼樣,現在大明星了,好幾萬塊一部片酬,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要找他,卻比登天還難,沒什麼稀奇的,人情本應如此。」
他不響。
曲子沒有完,我們還是規規矩矩的跳著舞,他忽然在我額上吻了一下。我放開了他,取過了大衣。他替我把大衣穿上。「走了?」他問。我點點頭。「幾時再見你?」他渴望的問。我摸了摸他漂亮的臉,不響。何必見我?他還會有空見我?我也未必有空見他。
照他導演的做法,他不出三個月就平步青雲了。
他開門,送我下樓。他說:「你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