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拾欢握一握他的手:“我也会老的。”
“那时候,我也许就……”
拾欢手中一紧,摇头:“看着我老,陪我老!”
傅燕生只是笑,另手按住腿上挣扎的小儿,无论如何不许他起来。
“别乱想!”冉云往小年碗里夹一块鱼,与身边的妻子交换一眼,所有欲诉的心意尽在不言中。
小年的性格完全承袭乃父,温厚有礼,勤勉好学,言少心重,总是半身的书卷气,又裹挟了半身武夫的憨。所有的孩子里,看似东东最老实,但论表达,最驽钝最常词不达意的,其实是小年。仿佛袖口的家纹一般,习惯了掩藏,一切的情感都是内敛的,反而在阳光下无所适从。
“爹!”这一夜,小小孩童想至少能对父亲说温暖的话,“您和娘亲再生个妹妹吧!”
整座观鱼台倏地,又静了。
“咳……”冉云手掩着口,咕哝了几声,终于,“噗——哈哈哈哈——”
笑声大作,每张桌子都在笑,每个人都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臭小子,心思绕几转,想得忒远了!”冉云揽过臊得没脸见人的小年,揉乱他颅顶的发,“爹有你知足了。爹不怕冷,不用小棉袄!”
说完,探身过去当着众目睽睽在常惜额上落一吻,随即高声:“热闹看完了,赏月,吃饭!”
于是酒杯又端起来了,玩笑又开起来了,这夜继续暖着,人月两团圆。
八月节过后,北方的天气凉得很快,西北风一起,顿时花飞叶落,满地萧索。十月末,风铃镇降下了初冬第一场雪子。
对于久居南方的人来说,这么早见到雪,总是欣喜的。虽只下了一个时辰,雪量也不大,并未积起多厚,仅在屋檐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却也足够东东、西西高兴半天。小孩子们聚在一起扒雪子,几乎要将屋顶的瓦都掀了。
天寒喘疾易发,晴阳对沈嵁照顾得仔细,入秋到现在,好歹一直都平安度过。此刻炭炉里笼着火,门上更加一重棉帘子挡住风,沈嵁坐在几前誊经,倒一点儿不觉得冷。只是耳边忒是吵闹了些!
“小兔崽子们,反了天了还!”凌鸢将笔搁下,起身气势汹汹去到门边,一掀帘子冲出去,棉靴都懒得套上,,蹦下檐廊抬头叉腰,对着屋顶上叱骂,“有完没完?成心呐?都给爷滚蛋,别影响我练字!”
西西腰间系着麻绳,半坐在斜面上咧嘴笑:“姐姐别写了,来玩儿嘛!这雪下得不够,一会儿就化没啦!”
凌鸢哧鼻:“这才几月份啊?一点儿小雪子给你们高兴成这样,等过了冬至下大雪,三九天的雪能没膝,我看你疯!”
“哈哈,那时候我就造个雪屋,睡里头!”
“冻死你!下来!灰都掉人头顶了,你想害莫无居士被房梁砸脑袋吗?”
牵连沈嵁,西西立即老实了,回头跟跨骑在屋顶上的东东和小年说:“哥哥,我们下去吧!”
男孩子们俱都松了口气,扽住绳子好歹先把西西平安放到地上。底下一排小厮仆童个个神情紧张地看着他们自己顺着竹梯往下爬,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待他们也无事落地,众人才惊觉自己大冷天里竟出了一身的汗。
彼此拍着身上的雪和灰,跟凌鸢说笑回去室内,才上檐廊台阶,就听廊子那头有奔跑的脚步声极快向着这边过来。
“欢老大?!”
顾不得同孩子们打声招呼,仅仅点一下头,落欢便掀帘进了沈嵁的房间。意识到他神色里的凝重,凌鸢他们也急忙跟进去,入耳一声低沉:“未名庄出事了!”
沈嵁拧眉,笔尖抖落一滴浓墨。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更了,于是这一节看过瘾些。
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