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眼,欲言又止。
秋城沉思地看着妹妹,见妹妹半天不语,干脆直截了当地说:
“李家坪的李强国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了?”
韩绮梅:“这事……不是能一厢情愿的。”
“听爸爸妈妈说,李强国还不错。”
“我还不想考虑这事。”
“婚姻也讲究个缘字,有好的缘分,不要错过。”
韩绮梅沉默。
“妈妈的一些想法,如果没有太让你为难,尽量不要违拗。”秋城最后说。
一个星期了,母亲的病还是不见好,冷的时候盖两、三条棉被还叫冷,热的时候像有一团火在焚烤,她会忽地掀掉被子,大杯大杯的灌凉开水。
韩绮梅每天晚上回家。
母亲没精神的时候就睡觉,精神好的时候就自怨自艾,哀声连连。韩绮梅送汤送药,母亲就是不理。
李强国在晚上来过两次采薇园,韩绮梅尽量避开。李强国一来,杨小莉就跟进来凑热闹,更引得母亲心烦意躁。
李强国兴致勃勃回大田坳,终是失望而归。
采薇园里越来越沉闷。
经常去凌波河边对着河水出神的父亲,越来越沉默。丢了两根柱子,父亲像丢了主心骨。夜里,父亲忽然不见,韩绮梅和母亲一起找,眼见父亲在园外的竹林里出没,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找一样东西,问他找什么,他说找很重要的东西。有几次,父亲半夜睡在了凌波河废弃的码头上。
父亲的异样无疑增长了母亲的忧虑,常常随性发火的母亲,在父亲的面前有了份小心翼翼。
母亲越来越憔悴,时冷时热的病,时好时坏。
李强国回深圳后,不再向凌波中学寄信,却把信直接寄到了采薇园,反反复复地叙述他的担忧,他说他害怕失去她,渴求韩绮梅能给他宁静温馨的快乐,与他一起营造风和日丽的港湾。他还说,他能理解韩绮梅的情绪化,家里有人生病,情绪总是不太好。
采薇园收到了李强国的几封来信,字一丝不苟,像一个怯生生的听话的学生向老师呈交的作业。
又是一封信到了,母亲急急地要父亲拆信。父亲说,青年人的事,少管。母亲说,只要不是野物,是这采薇园里长大的,我就得管。母亲顾自拆了信,没有血色的脸上泛起一层光彩。
韩绮梅下班回来,母亲又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正常人在冬天才盖的厚棉被,额头上遮着一条厚厚的棕色毛巾,面部浮肿,眼神黯淡。
韩绮梅与父亲一起张罗好饭菜,盛好饭菜送到床头叫妈妈起来吃饭。
母亲有气无力地:梅梅,这饭我是吃不下去了,身上又冷,这心里又像火在烧,我跟你讲讲话,可能会好一点。
韩绮梅说,妈,边吃边说吧,您老人家坐着,我拿个勺子来喂您吃。
韩母急道,这吃饭的事比天大,何事能边吃边说呢?
父亲在隔壁房间接言,那就吃完了饭再说嘛?
母亲沉重地叹息一声,又接连地发出呃声,等呃声止住,才忿忿地说,要是立马死了呢?也要等吃完了饭再说?又和缓了语气补充道,你咯老头子先吃嘛,我就想跟梅梅说说话。
父亲无奈:好吧好吧,你说你说。
母亲看向韩绮梅,伸出一双枯槁的手拉着女儿,我就几句话,你跟强国的事,到底何事想的?
韩绮梅沉默。曾经有过的幸福感觉如今皆是徒留忧伤的幻象,韩绮梅相信那些尚未看见的幸福完全可以离她远去。眼里只有一双苍老的手,她觉她的一生已掉进骨骼与血管虬结的历史的河床,她微乎其微的轻盈的梦想早在河床湮灭。这双手一定也温暖地牵过她,这贫瘠古老的河床一定用她的丰盈和年轻引渡过她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