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和她相处,越无法将以前的她与现在的她重叠。
她将最后半块粮食让给我,装出一副早就吃饱的样子;她故意在公爹面前抱怨说睡不好,然后光明正大地拉住我,不让我早起;她会嚷嚷着要沐浴,接着把大半热水偷偷倒进我洗衣的盆里;她不顾我惶恐地拒绝,将自己一件半新的棉衣披到我身上,然后对着我耍赖似的笑:“怎么样?现在就不是女人的衣服了吧?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晦不晦气的。”
……她花了十二分的心力,只是想让我过得好些。
这一认知,自那次站在厨房外不小心听到她故作暧昧地劝爹让我一起上桌吃饭起萌生,到现在几乎毫不怀疑地确信……
我自知非轻信之人,却在这么短时间里交付信任,可以想象妻主到底付出了多少。
她就如同自己所说的,将我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中,做一切能让我舒心畅乐之事。
心素。
就连记忆中掺杂着求而不得苦意的乳名,在她口中念出,也是亲切的、欢喜的、充满鲜活的生机与悱恻的温柔。
渐渐地,我开始迷失在女人编织的温柔里……趁着仍有部分理智尚存,我不安地扪心自省,意料之外而又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的心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沦陷……
多么理所应当!一个在黑暗中摸爬滚打、跌了无数次跤却总也学不乖的男人,在即将被绝望灭顶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刺目的光明,即便有一天这光会衰退、会消失……甚至可能连这光本身都是虚假的,但谁又能真的克制住自己,可以不像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
我做不到。
我开始期待每日傍晚的降临,因为不管有多忙,她总会按时回家吃饭;我喜欢早晨替她束发穿衣,环绕在她身周的静谧与安宁令我心绪放松;我还是不时会惹公爹生气谩骂,以前难免沮丧,现在却窃喜于她会一次次出面替我解围;第一次双手被她捂在怀里,整个身体半偎着她醒来,我简直震惊地无以复加,恰巧那时她也眨眨眼皮清醒过来,在极近的距离对我微微一笑,我不争气地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时居然心跳激烈如擂鼓……
不过,我到底早已过了怀春的年纪。痴迷有之,但要像十几岁的少年般不管不顾、轰轰烈烈,却也是做不到的。
毕竟,若我真的不顾一切,那麟儿呢,我的儿子该怎么办?
在万安寺与喜叔和麟儿重逢是一场意外之喜。
谁也没有料到,我再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二爹便寻了个由头将喜叔和麟儿扫地出门。喜叔自小被家人卖掉,陪伴爹爹一起长大,后来又随他陪嫁至刑家,四十多年来再无其他亲朋,如今孤身被赶,还带着个年幼的麟儿,虽然二爹没有把事做绝,喜叔身边还略有薄蓄,但孤儿寡父,无依无靠,便辗转来到万安寺,寄宿佛堂,每日洒扫添油,勉强换得个安身之所。
我是喜叔一手带大的,后来更得他多方扶持照应,甚至于连麟儿都要托付于他,这一生,我欠喜叔的情谊,怕是怎么也还不清了。
我只能答应麟儿,有时间尽量来看他。
小小年纪的他,拼命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自己松开拽着我衣袖的手指:“爹,麟儿……麟儿长大了,喜爷爷对麟儿很好,麟儿会很好很好的……”他带着浓重的鼻音,糯软的童音一连说了几个“很好”“很好”。
喜叔背过脸去擦眼泪。
我红着眼眶抱住他小小的身体,满怀爱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即便神魔不允,我也绝不会就这么弃我的宝贝于不顾!
我在心中设想了无数种说法与妻主可能的反应,却在她问起时,讲了最易引起怀疑、却也是最接近真实的一种。
“心素,我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