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那天的雷声。她倒在地上,黑色的血从脑后蔓延开来……她瞪着大眼看着他,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是啊,直到死她都不明白生命原可以这样轻易而偶尔地消失。
——我想睡了,明天再教你……
她用指甲掐了掐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选择了放逐,选择了流浪,认为自己不配过好日子,是么?”
是么?
他问自己,是这样么?
每当打定主意去看风沂时,到了最后一刻他都放弃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避她。
就像鹭川跟他发过的牢骚,苏风沂这个人,真实得令人倒胃,尖锐得让人难受。而她偏偏目光如电,丝毫不肯放过别人。
他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因此也不肯面对她。
“这不是你的错!”她大声地又说了一遍,“请不要让爱你的人也跟着一起受惩罚吧!”
是啊,他有多少年没去看望父亲了?子悦出事时若有他在身旁,也许不会轻了此生罢?
他脸色苍白地笑了笑,道:“好罢,这不是我的错。”
“那你就原谅了自己吧,”她坐到他身边,将头歪过来,甜甜蜜蜜地靠着他:“也顺便原谅我。”
他有些听不明白:“原谅你什么?”
“凡是你不喜欢我的地方,都得原谅。”
“只要你是你自己,我都喜欢。”
他摸了摸着她头顶上柔软的长发,然后用竹棒拨了拨盆中的红炭,道:“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夫妻肺片、四喜丸子、清炒萝卜。”她毫不客气地开出了菜单。
他站起来,闷头闷脑地走向厨房,走到一半,忽又折回来,在她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她道:“风沂,嫁给我吧。”
蓦地,她的眼红了:“为什么你现在才说啊!”
他顿时很紧张:“现在说晚了么?”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粲然一笑:“不晚,一点也不晚。”
那天夜里,他们终于住在了一起。
没有红烛,没有嫁衣。
她以为自己会害怕,而一切却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她这才明白,在子忻面前,那些潜藏多年的恐惧并不存在。
如果深爱着一个人,什么恐惧都可以克服。
第三日子忻到寺庙辞去了抄经的差事。
“哦,”方丈有些惋惜,“是太累了吧?以后你还常来抄,少抄一些就可以了。——工钱不变。”
“不不不,”他说,“我成亲了。”
“恭喜啊恭喜!”方丈替他高兴。
“我妻子挣的钱比我多,”子忻笑道,“她说,我可以在家里静心写书,不必抄经了。”
(完)
……
谢谢大家一直看这个故事;关于慕容家的后事;请看定柔的新作:《江湖庸人传》,已开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