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难怪他说与其让我死在外面不如打死我。
“至少能牵绊住明王,而今天下形势…”
“孩子。”我冷道。
他苦笑,“这不就是讲孩子了么。少君正宫虚位,凤袭殿的三位夫人皆未受封不分尊备,你若产下皇子日后极有可能就是太子之母。其一,玉夫人不许,否则其兄手下的三万兵权便归太甫而非少君。其二,铁夫人不许,其兄是羽林军大将军,四万羽林军身系明都存危。这一、二事小,可不谈。”
“事大的呢?”我问。
“其三,你若把骨血留在了皇家,到时候杀了你也于事无补。神谕,何为神谕,你那骨肉不就是最令人信服的神谕。先帝及前朝一干皇族子孙为齐贼所杀,时至今日,你以为明王殷‘毅’为何不跨江一洗血仇,因为时机未到。前朝旧将有为太甫申屠坚所用的,有各踞城池独自为政的,明王不过是一面竖着好看的王旗……”
陈王世子显然失态了,兀自口若悬河地说着、嘲讽着。从他的话中我知道了一个名字,殷‘毅’,后来知道不是‘毅’是熠。殷熠,熠熠生辉。这名字是他一生的写照,又或是与此截然相反的…多年后我问他,他只是摇头。
按陈王世子的话说,自从明王得到天姬以后,盘踞江河以南的齐寇便终日惶惶不安,生怕明王哪一日杀过江河来报仇。所以他们要趁明王第二次把天姬拉出来展览之前,把人给抢了或宰了。事情若出乎意料,这期间天姬的根扎在了皇家,抢了宰了也没用,那只有逼得他们先下手为强,抢在明王利用天姬凝聚人心前先兴兵起事。时机未到,说的是‘展览’的时间没到,也是指明王的内患有待解决,暂且不能应对外忧。
我想陈王世子说的有一半是事实,另一半事实应该是青儿曾说过的,倘若起事必定是年年朝贡、表面向明王称臣实则有虎狼之心的陈王在先,而安于现状的齐寇不过是随后与之呼应。
二十七(2)
我听着也觉得累,我该接受吗,只因我的孩子出世会使得陈、齐兴兵来犯,只因明王还需巩固他的权位便要割了我的这块肉为他争取时间。好有分量的理由,我该接受吗…天姬,神谕,这些荒唐的事情要我怎么接受!
“虽是残忍,但事实确是如此,也许更甚…玉夫人和铁夫人何以一年之久未能怀育子嗣?正值年少方刚,却清心寡欲。因为明王他怕,他怕申屠太甫丢开他这面不听话的王旗,而另立他的子嗣。他到底还是个毛孩子,最初难免表露一点身为人父之喜,但等他冷静了想明白了,无须有人逼迫,你的孩子他自知不能留…”
“他不是一面竖着好看的王旗!”我冷冷盯着面前的人,一个有些失心疯的人,“正因为他不是所以你恨!你嫉恨他!这些年眼看着他由一个摆设渐渐变成一个真正的君王,眼看着一只雏鹰羽翼日渐丰满就快是振翅欲飞的雄鹰,而你却龙困浅水不得抱负!怎能不嫉恨呢,他不过是一个亡朝皇子,你可是拥有千里沃土、精兵悍将的陈王之子。如果没有作为质子被困在此,也许你所率的铁骑已踏上了明都这片地,也许更甚,皇都的龙座没准儿都已在你的屁股底下!”
男人惊愕地微张嘴,不知是为自己失态感到吃惊还是为我的话,渐渐冷静后他叹息道,“你维护他的样子知道像什么,不是刺猬,是一头狮子,血口红牙、令人胆寒的狮子。”
“我没有…”谁在维护他…“陈王世子,若要杀我自己动手就可以了,不用费周折去劳驾齐寇,你口中的毛孩子你不赏识他,他可是赏识你得很,一直都看着哪。”
“少君他知道了?!”
“啊,知道了。”所以快走吧,要回家就快走吧。
“我还以为这些年没做让人瞧得起的事…以德报怨,你要羞煞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