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此为天诛,上天的惩罚,因前朝君王惹怒天人天命已尽,方遣蝗神下凡毁之灭之。与之同时,也有了天姬一说。天姬现,蝗神偃,天姬显世之时便是蝗神退却之日。你说是捏造的幌子其实也对,谣传本就出自人口,可当这个谣传为世人所仰时,便成了不容质疑的神旨。鬼神之说,不信则虚,信则为实。”
无神论的母亲在与父亲争执时说过,无论哪一时候,当人遭遇难以承受的苦难时便把它托付给鬼神,观音也好天主也罢,不过是让自己有一个精神寄托,依靠着‘祈求和救赎’来渡过苦难的日子。
“既是谣传难免有歧误,有人竟把‘天虫女’与‘蝗神’混为一谈,像是青崖镇的那些人,也因此对你无礼了。”
青崖镇,我曾住了好些年的小镇,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小镇。
“话说起来,少君竟会逃落到那么一个闭塞之地与你相遇,连我也不禁要相信所谓的神旨真有其事,况且谣传也并非全为不实。”说着祈默托起我的脸,“这不改的容颜不就是…”
讨厌这样的姿势,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就因为青崖镇的人说我是天虫女,你们便信了?你不是说‘天姬显世之时便是蝗神退却之日’?你们遇上我那会儿蝗神、蝗鬼也退了七八年。七八年前你们没找出天姬,事隔多年后就算把我两番召示天下,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两番召示天下,就是把我拉出来‘展览’,其间相隔十年八载,第一次在七年前小瘸脚死的那一日,第二次大概也快了。目的在于让世人相信我这个不老的怪物是‘天姬’,继而一呼百应。难道说容貌不老是那个倒霉鬼‘天姬’的唯一标识?
“七八年,恩。”他点了点头,“你倒没记错,你确是在青崖镇一住七八年。青崖镇的人对你讳莫如深,对外闭口不谈有关天虫女的事。只是你‘现身’时动静太骇人,仍是不胫而走。”
动静,什么动静,我只知道睁开眼就看见了黑压压一片东西,吓得我没命地叫喊,那种叫法猛兽也会被吓走更别说只是一些小飞虫。
“就在那一年,有关天姬显世之说传遍了江南江北。有意思的是传了七八年,世人竟不知天姬究竟在何处,只道在某地避世等待顺应天命之日。你若硬要说你不是,那你告诉我。”凌厉的双眼将我锁住,咄咄逼人,“秦书书你,从哪儿来?”
我摇头,喃声回道,“我也想知道…可我真的不是天姬,我没有任何天人仙法,如果我是,我还会是你说的任人宰割的鱼吗…我…我也许老得不够快,但我也和你们一样,是会受伤、会流血、会疼痛,会死的…人。”
人,我是吗,我又不确定了…我从哪来,千年后…在做梦吧…
“书书?书…书书——!”
“啊?”我被惊得一震,拍着胸口抱怨道,“能不能别突然大声叫人。”
“你常这样?”
“什么?”什么常这样?
双手被握住,只见祈默公子满脸心疼,“我不该问的。”
我皱了脸,有礼地抽出手,然后回他一个横眼。这人莫名其妙!他不避嫌,我还嫌他的手冰人,“说了这么一大堆也没说到正谱。”
“好,我长话短说。”他搓了搓手说道,“神谕降,尊加冕,‘尊’并非独指少君,除了明也可以是齐…”
“也可以是陈。”我接道。
他并不否认,“可以是任何人,即使是明,少君之外想为‘尊’的异心人也不只一个。”
我哼笑,我可真是块大肥肉。
“只不过,少君比任何人都需要天姬。既然前朝因蝗神而灭,也惟有得天姬助方能建大业,这也是为何少君至今未登九五的原因,黎民惶惶、民心不归,社稷危也。至于其他人,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