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声。她悄然睁开眼睛,朝他望了望,他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阿汶,阿汶?”她试探着,用极小的声音呼唤道。
他没有任何回应,连呼吸声也没有变过,显然睡熟了。
她又耐心地等待会儿,仍不见丈夫有什么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爬起,绕道榻尾,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等下了地,她回头看了看他,见他并没有任何觉察,这才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牧云穿上外衣,披上厚厚的狐裘,悄悄地溜出了院子,朝赵雍所在的院子走去。她想即使见不到赵雍,好歹也打听打听赵源被关在了哪里,若是能探视一下,自然再好不过。
那座院落的后门外,她突然注意到,石板路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朝着西南方向,断断续续地延伸过去。心中不由得一紧,不知道他被打成了什么模样。流了这么多的血,不知道有没有派医官给他诊治。
想到这里,牧云再也不敢耽搁,沿着血迹的方向,步履匆匆地赶去了。
在经过一处墙角时,她低着头过于分神,等发觉眼前出现一点黑影时,她已然撞在了那人身上。只不过并非她撞入那人的怀中,而是那人撞入她的怀中,因为对方比她矮了大半头,还只是个半大孩子。
“咦,嫂子?”
声音有点熟悉,她略微一愣。
少年的面孔险些撞到她的胸脯上,尴尬不已地抬起头来,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他虽然年纪很小,人却长得颇为早熟,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早已脱去了孩童的稚嫩,乌黑的眸子亮闪闪的,熠熠生辉。
这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小叔子,赵雍众多儿子中排行第六的赵演。
“对不起,是我走路不小心,冒犯了嫂子,还请嫂子见谅。”他的肤色有着鲜卑人特有的白皙,此时脸颊略略泛红,显然很不好意思。
在这里见到赵演,她颇感意外。按理说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读书或者习武,可他现在两手空空,不知道是贪玩逃学,还是有什么事情经过这里。
“哪里的话,是我没看见,才撞到你的,没吓着你吧?”
赵源这么多兄弟中,她只和赵汶,赵演最为熟悉。虽然五年没见,却仍然如当年一般亲切熟络。赵演五六岁的时候,最喜欢让赵汶带着他,到她的院子里玩耍。要么缠着她,让她讲故事;要么教他画画,背诵诗歌。
赵演那时候是个活泼调皮的孩子,非常贪玩。春天里骑在她的肩膀上摘青梅,夏天里撒娇让她为自己打扇子,秋天和她一起收集落叶,冬天则嬉笑追逐着同她打雪仗。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了十多岁,却玩得格外热络,感情就如亲姐弟一般。
他略显好奇地问道:“嫂子,您这是去哪里啊,走得这么匆忙,可有什么急事?”
牧云一心记挂着赵源,当然没空陪这个小孩子玩耍。虽然他看起来已经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了,可在她眼里仍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嗯,是有点急事。你放心,等我有空了,再去陪你玩耍。”说着,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来,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一把,然后准备离开。
赵演的神色瞬间就变了,急忙叫住了她,强调道:“我已经长大了,嫂子怎么还拿我当无知幼童?”
牧云停住脚步,勉强笑了笑,“你才多大,今年刚到十一岁吧?不是小孩子,难道还是大人啊?”
“那是去年,过了这个春节,我都十二了!”说着,他努力地踮起脚来,比量比量两人的身高,“我再长个两三年,就差不多有嫂子这 般高了。以后不许嫂子继续把我当小孩哄着。”
“行行行,你是大人了,以后我叫你六叔,或者六郎好不好?”她急于脱身,并没有耐心和他周旋。“我现在有急事,不好耽搁,等一忙活完,马上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