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吞吞吐吐道:“师父,我……觉得左盟主……对……别有所图。”他这般一脸难言之色,我心下却是了然,叹道:“势不如人!便只能任人鱼肉。冲儿,你虽天资不错,仍需要好好练武,须知在这武林之中,武功才是立足之本。”
令狐冲的面上闪过非常复杂的神色,痛恨、不甘夹杂着,再抬头与我四目对上时候,又变作了一片澄澈,隐隐带着一丝苦涩。他道:“是,师父。我明白的。”
我心中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道旁的麦苗金黄璀璨,在微风浮动下,蓦地划过一丝涟漪,看来今秋必是丰收。百姓于田埂间辛苦劳作,远远地看见农屋中,炊烟袅起。不知怎么的我忽的想起左冷禅赠我的那柄扇子上,画着一副山村墨竹图,又不免忆起那一日初见左冷禅,他那句说了一半的“当真是……”,我与他二人却真是生不逢时。若是没有隔着这般多的城府诡计,或是武林中的凡事都简单些,在那尚无门派隔阂的古老江湖中,是否我二人就不会渐行渐远,乃至如今的彼此对立,兵戎相见。连他的笑意我都不得不揣测再三,不敢有半分的真实情绪。
然而我不知晓。何况这般的怅惘又实在是毫无道理。左冷禅,他依旧是野心勃勃的五岳盟主,至于昔日那个嵩山首徒,大约只是岁月缥缈中的一个影子罢了。
行至半途,我在与莫大约定的县城中停留下来,等待他的出现。此刻天近傍晚,此地不大,城中又只有一家客栈,我和令狐冲师徒二人便来到店中,住了下来。料想,莫大若是来了此地,寻找我们的踪迹,也很是方便。
未曾料想,当夜我没有等到莫大,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因为令狐冲年岁不小,我和他便分了两屋相住,以显更为方便。但此刻,我看着眼前的蒙面黑衣人,倒有些许的懊悔起来。
自登封而来,路途遥遥,我和令狐冲却未曾如何休息,到了这家还算干净的客栈,我便吩咐小二送来热水,准备净身沐浴,洗去那一身的风尘仆仆。但此刻,这人却在我沐浴倒一半时刻,忽然自窗户中跳了进来。我正不着寸缕,坐在水中,一时间却是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他抬手将一封信向我飞来,声音低哑难听:“岳掌门,我神教有礼了。”
我脸色一沉,自一旁矮桌上拿起剑,毫不犹豫拔剑出鞘,一面并指为掌,运起紫霞神功,向前一推,桶中胸前的温水顿时被掀起了一道水幕,向他的方向拍击而去。房间并不大,他闪身避过那些水时,只得近身向我侧边攻来。
我自是早有准备,当下右手一剑拦住他窜到我身后的意图,左手依旧借水之力,将蕴着内力的水珠,向他胸前大穴击打而去。这人倒是身手不凡,反应敏捷,忽地拦腰而下,一个倒地侧身闪过攻击,一面拔刀与我的剑对击起来。
见他躲过了一剑,我顺势变招,向他肩头挑去。本来,我若是行动自由,自是可以直接向前腾挪,运剑而去,将他逼入角落。但此刻我困于一隅,只有退而求其次,攻击他的肩头大穴。他却反应不慢,刀剑相击滑动,传出响亮的乒乓之声。
在此种状况下遭袭,我固然是受了一惊,也不免心头大恼,怒意横生,出手更没有留下丝毫余地。他闪避间有些狼狈,又因我招招狠辣,均是向着他上身致命之处,脚步腾挪间便向窗口行去,似乎生出了去意。
看出他的意图,我脸色森寒,快速变招,趁他狼狈不及的抵挡时分,飞速披上一件雪白里衣,自桶中站起,水微微低了几分,只漫过了我的腹部,我能出手的范围却又多了几分。
他见状不妙,登时就地一滚,使出了一招刀法,弃守为攻,欺身而上,于电光火石之间,连连朝着我出手了十三次,或劈或砍,精妙绝伦。我挥剑反守,只来得及划破他胸前的衣衫,便被他逃出了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