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碰撞下来,她却发现他面上疑有绯色,不禁低笑。笑声于空谷中回荡,如泉水击石般清越。
明知她低笑的缘由,他却明知故问道:“笑什么?也不知这声音在谷里回荡,像个妖女似的……”似是在掩饰羞赧。
她来了兴致般,春风满面,不答他的话,只是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竹笛,吸了一口气,便吐泻一腔欢跃。笛声欢快似孩童戏水,又若浣女归来,是一首他教与的摸鱼儿,此刻他听来却是有几分谐谑。
然终是不忍打断,便任她自鸣得意起来,笛声挑破涧泉的宁静,又打碎镜空的平和,她始终兀自吹奏着山中的悠然,与他飞奔过万水千山。意兴甚浓,他不禁缓歌,是极为悠扬的调子,她甚至不知,他也能唱得如此清丽徐缓。
歌无词,只是曲调起伏曲折,如碧浪腾空,又似斗折蛇行。两人载歌载行,从未如是融洽,却于走出山谷隐居的第一日,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或彼此皆知往后之路将相与同行,或走出山谷后方觉三年毕竟三年,情分总是在的。然无论如何,显而易见的是往后这一路将鲜有争吵,更多一分默契。
明明是离开了师父的身边,他却觉得心中涌出了一份别样的欣喜,竟不觉不舍了。至于她,许是不曾留恋过这山谷,沸腾的热血呵,终是要泼洒于江湖之中的,又岂会涵养于幽山涧泉里?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流水有尽处,而别意无,意兴亦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物是人已非…
一路沐风栉雨,沉霖与君溟墨两人辗转至夏凉朝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临泠。这座濒临泠江的城池可谓是得天独厚,依仗绵延万里、支流广布的泠江成为水上要道。
“这便是临泠了。”君溟墨下马,将手递与她。
她顺着他的手也下了马,环顾四下。与云暮城有相若之景,高楼碍日,飞檐连天,长街十里,八巷九市。满目行人参差,车如流水,马如长龙。宽檐垂纱的帽下,她浅笑几许,再回到这世事繁华之中,竟恍若隔世。
未免旁人惊异,两人皆戴上了宽帽纱帘以掩人耳目。如今旁人眼里看来,不过是一白衣一黑衣的过路行客耳。拉低了帽檐,君溟墨低声道:“去那边那间客栈,我曾到过,往来人员多是些市井小民,不会生事。”
两人不动声色地融入喧嚣声中,吆喝、谈笑、争吵若天外浮云,他们似是步入了一片虚空之境,恍若无人。
客栈里,食客们高声攀谈,并未有人注意到这对情态有些神秘的男女。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观这一厅喧哗。君溟墨要了一壶小店的招牌茶水,据说是引泠江源头最是澄澈的江水,煎以临泠特产的茶叶而制成的,不过他亦只是权当笑谈耳。
初夏的临泠约略纷热,客栈里更是沸反盈天,哄闹得人心燥热。她斟着同是热腾的茶水,心里亦是一片氤氲。
“老兄,你可听说皇帝立了新太子了?”隔两桌的食客咂着嘴皮子。她的心徒然一紧,热茶洒落了几滴于茶杯外,洇开了一片意外。
另一名短衣则微拧着眉扇了扇手道:“那可不是,听说是皇帝早年时有征战,落下了病根子,这会儿是旧病复发,连太医也没辙了。”
起了话题的食客作神秘状四顾,复贴耳小声道:“我听说那都是唬人了,其实是新立的太子下的套。自前些年皇帝为追杀那前朝公主的丑事传开后,其威望可是江河日下了。一个皇帝竟穷却近二十年的光阴妄图以一个公主的性命称霸天下,岂不谬哉,可笑哉?”
“那与这新立的太子有何干系?皇帝老子做了蠢事,也不能怨儿子没提醒罢?”食客又凑近了些,生怕旁人听去。
“我也不过是听宫里的亲戚说,当年那事本是绝密,却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要知道这可是关乎帝王圣威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