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的眼神动摇。而她的内心,一个如铁沉凝的意念悬在心尖,几乎要让她心碎。走吧,离开这里,跟他一起,不管到哪里,和他一起走吧……
一天的奔波劳碌过去,她会放纵地去想在人群中不一样的君未。想他不会安排自己在人群中的位置,还总以为是,想到他的真实,他的不伪饰的热爱,不隐藏的嫉恶。他真实得虚幻,真实得让她怦然心动。现在,她确定,谢惠敏的出现,是她和谢惠敏的错。两个人的路途应该比一个人的路途好走,走吧,离开这里,跟他一起,不管到哪里,和他一起……
要发生的事像这个冬天的雪一样纷纷而下。母亲突然来了凌波中学,从课堂上强行把韩绮梅叫回家。起因是母亲终于听到传言,韩绮梅跟一个姓田的男教师要好,学校要开除姓田的,韩绮梅还写了字画去走关系,想方设法帮他。母亲认为韩绮梅是吃了豹子胆,居然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后来联想到韩绮梅对采缘姑的无礼,再翻出田君未的信,老人家终于将姓田的与君未对接上,姓田的,就是田君未。这件事上,母亲给足了面子。她把女儿叫回家,没有疾言厉色地训斥,说了两点:其一,再与姓田的来往,她就死给韩绮梅看。其二,她要到学校把事情查清楚,如果真有传言中的事,韩绮梅得到深圳去,到李强国的身边去。
韩绮梅说,我与他什么事也没有,您也不用到学校去了,姓田的没几天就要离开学校了。
学期工作结束。
韩绮梅带了一条黑白相间的格子围巾,一双黑手套,去了君未的房间。房子空空荡荡。门上的画撕掉了,窗台上的玻璃瓶也不见。
蚊帐已取下,君未在弯腰捆绑被子。
“今天就走?”
君未迟迟疑疑松开绳子:“明天一早吧。”
绮梅把围巾、手套放被子上,低声道:“天冷,你脖子长,看着挺冷的。”
君未伸手想抚着绮梅的肩,犹豫,颓然地把手放下。
他看着绮梅,说了声谢谢。
“有没有联系到单位?”
“现在是在学年度的中间,别的单位不需要调整教师,我的口碑又不好,暂时还没着落。”
“那……总得有个去向才好。”
君未笑:“我是多栖动物,在哪都能存活。”
绮梅没有前兆的泫然泪下。
君未还是笑:“这里不要我,人流未必就能淹没我。总会有一席之地。”
“明天,我送你。”绮梅用手背拂过脸,抹去泪。
绮梅说完这一句,并不告辞,呆立窗前。内心漫长的一场搏斗在此刻快速终结,一方顺畅地战胜另一方,“墙上的诗,为什么要涂掉?”
灯光下君未面呈青色,看上去情绪极其恶劣:“留着那些诗,能有什么意义。以后死了,我这点伤风败俗的事,不是变得有理有据?我可不喜欢有人对我的笔迹指手划脚。”
漫长的静默。惊涛险浪在各自的内心震撼,又都表现得心宁意静。韩绮梅冲出静默的重压,精神振奋。前方,无法描摩的美景,已经升起。有四季的忧伤与奇绝。我,不想再跪在人生的绝处,泪雨滂沱。请牵牢我的手,一起走漫漫长路。不管是坦道,还是寒途。你的手给我,我的全部给你,别无他求。她感到有生以来第一次紧握人生的火种,以前不过是瞎子的探索,其实健康与幸福,一直就在身边,闪耀纯洁饱满的光泽,她不能抵达,是做了盲目。他的心跳如此清晰,进入我的灵魂,如同温煦阳光的声响。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清晰异常,与他的交响,在凌波河畔沉冷的寒夜激情澎湃,如同太阳的颂辞。
“我放弃了神圣的婚姻,你的伤风败俗就会微不足道。你需要等待。我需要时间。”
君未面朝窗外。破损不堪的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