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将他扶起;他抬头看时;却没有看到叶畅。
在他下拜的那一瞬间;叶畅就已经避开。叶畅还没有骄狂到这个地步;去接受一个去职宰相的大拜。
他心中同时又有些着恼:李适之此举;乃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这一拜下去;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若是不答应;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就少不了;就算答应;把李适之逼得到这个地步;外边的传闻又会如何;李隆基知道后又会如何
叶畅以己之心;度李隆基之腹;若他是皇帝;得知此事定然会大怒。怒李适之无大臣体是一回事;同时也会怒叶畅的骄狂自大
故此;虽然眼前是一个老父亲为了保住自己儿子而采取的最后手段;叶畅却将最后一点同情都抛开。
“李公何出此言;令郎乃朝廷命官;李公又是本朝重臣;虽获罪被贬;可生杀大权;操持于天子圣断。莫非李公以为圣断不公;故此在某面前有此语?若当真如此;某愿为公上书天子;请将令郎另行安置”
叶畅朗声这般说;周围一片肃然;张镐嘴角抽动了一下;而岑参则摇了摇头;有不忍之色。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分明就是指责李适之因为自己一家的遭遇而对李隆基有怨愤之心——在这个时代里;对天子有怨愤之心便是大罪;而且以李适之一家如今的处境;这个罪已经足够让天子赐他一杯鸩酒了。
李适之脸色顿时惨然;这是他最后的反击;为的便是让叶畅有所顾忌;不敢在辽东害死李霄。他一辈子粗率;临老终于想出一个话里藏话的计策;不想叶畅狡猾得紧;不但看破了他的打算;甚至还进一步;反将他一军。
这样一来;他完全无话可说了。
叶畅盯着他;后边到嘴的话便咽了下去;终究没有把进一步逼对方的话说出来。
李适之自觉关照过叶畅;却不曾想;他的那点关照换来的是什么;这几年间;叶畅往宰相府中送的礼;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各种各样的好处;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但是在叶畅最需要他相助的地方;他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轻视叶畅;纵容自己儿子李霄和李霄的一群跟班去敲打、打压叶畅。在皇甫惟明为难叶畅时;他没有禀公而断;只是因为李林甫女儿与叶畅关系亲近些;便又纵容皇甫惟明等压制叶畅;更不曾让皇甫惟明曾经要置叶畅于死地而道歉。
“叶畅;你休要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你便猖狂吧;猖狂吧;终有一日;待到太子……”
那边李霄终于忍不住号叫起来;方才哭哭啼啼的正是他;他自己也明白;此次去了辽东;落入叶畅手中;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身为罪官;行动并不自由;他便是不想去也不成。
原本还寄希望于父亲身上;不曾想叶畅一点都没有给李适之脸面。他想不透方才李适之与叶畅暗中的交锋;只是以为叶畅定要为难他。
“住口”
李适之狂吼了一声;李霄这才察觉到自己气急失言;面如土色。
此时远处一辆马车上;帘子轻轻放下;张培在其中摇了摇头;喃喃骂了一
那日劝李适之当断须断;正是他没有及时处理掉李霄这坑爹货;才会有如今的局面。而且就在刚才;李霄差点又惹出大祸事
目光变得森然起来;张培看了身边人一眼:“不可让李霄活着到辽东。”
“正是;若让他活着到了辽东……也不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他身边的人尖声道。
“李适之当断不断;只有让我们来替他断了。恰好有叶畅这个替死鬼;只要做得稍稍于净一些;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不过;李适之已经没有用了;今后的事情;少与他提起。”
说完之后;张培又掀起帘子向外望了一眼;然后吩咐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