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颜艰难地点了点头,心口狠狠一痛。夙夜面容一紧,道:“我的法力将退,请容我施法收你躯壳,再施个障眼术留给他们。”
他用手一指,案头瓷瓶里的一株新梅跃然到了掌中。一纸符咒贴在梅枝上,夙夜把它轻放于紫颜身边,不多时,一个身形完全一致的人偶现于眼前。
紫颜微微晕眩,因法术盈盛了的意志逐渐涣散,复又昏睡过去。
直至众人以为紫颜身死,夙夜将他用法术妥帖藏好,每日分身佯装在积石园打坐,真身则不时避到薜萝洞中,为紫颜疗伤。
锦绣遍铺的薜萝洞里,夙夜两手一错,一抹娇黄浮泛如河,绵延成紫颜的躯体。病中的他消瘦苍白,衬了一袭雪白的纻丝中衣,越发像凝脂寒玉,触手成冰。
一把清嬴玉骨,不堪一扶。
夙夜按住紫颜胸口的玉麒麟,一道暖暖的白光缠绕指尖,继而玉上光芒大盛,如水银泻地朝紫颜全身流淌。很快,渺渺烟气从头到脚笼罩了紫颜,如沾了蛛网,无数细不可辨的游丝自玉麒麟上射出。夙夜丹唇轻语,每念一声,紫颜就多一分血色,双颊仿佛点注了脂粉。
那日天一坞笙歌大作,夙夜施法到一半,忽听得洞外脚步声响。
夙夜皱眉,望了紫颜道:“姽婳已看破我形迹,你可想见她?”紫颜点头,夙夜撤去洞口禁制,香风流荡,旋进姽婳的身影。
芙蓉暖烟灯火下,姽婳乍见紫颜与夙夜,愁眉稍一舒展,当即明白过来。她欢喜只得一瞬,立刻又大骂道:“夙夜你个妖怪,救人也要故弄玄虚,害人不浅!”夙夜淡然一笑,并不理会。姽婳奔到紫颜面前,牵挽他双手看了片刻,道:“为何他没能清掉你的毒?”
夙夜墨袍上的云纹欲飞,悠然道:“你真以为我这妖怪无所不能?何况他落下的病因,须靠自身挺力度过,没什么神仙术能一招救命。”
姽婳白他一眼,啐道:“你没本事就罢了,等寻着皎镜,没你治病的份儿。”
紫颜想起皎镜的手段,苦了脸摇手道:“你忘啦,那个假和尚一出手就要人命,我半死不活的,给他一整治,只怕病好了,身也残了。”
姽婳扑哧一笑,心中愁苦略减,点了点头。她知道夙夜既已出手,所用的法子必比皎镜更快捷,不过想落他面子,多说了两句。
紫颜将夙夜的想法说了,姽婳顿足不允,直说不可瞒着侧侧。
夙夜掐指笑道:“说不上瞒骗,过不了多久她也会知道,只是必要经这番伤心,把他们之间的劫难耗尽。”
紫颜冷静下来,默不做声听夙夜继续说道:“更何况,若不经这番生死,不死这一回,紫颜掌中断纹仍在,命运依旧未改。”姽婳听了不解,夙夜又道,“此去并非享福,个中仍有难关要过,不过福祸相依,也会给他时日更上层楼。到时莫说是易容术,只怕修道求仙也能得窥一二,只是我依然不会教他。”
姽婳追问:“那他死过这回,是不是日后再无劫难?”说完自知问得傻了,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会把人间其他事当成劫难?夙夜一笑,知她已然明白。
“可是瞒了侧侧,终不公平,既然连我也知道了……”
夙夜断然地道:“你和紫颜的缘分止于今日,自然不必瞒你。如果今天不放你进来,他日,你们本还有几年可见……可惜。”
紫颜与姽婳俱是一愣,蓦然互视伤怀,姽婳如被凝住手脚,勉强扯出笑容道:“你说什么鬼话。”
夙夜面色不改,淡淡地道:“各有各的缘法。”
姽婳明白,她刚应下傅传红同游之请,此后山高水远,未必能再见紫颜一面。原来这一痕断纹,断了的还有他们之间的缘分。沉香谷初见,三年并马相随,宛如一声空弦。她心里空荡荡的,望了紫颜想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