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盒,盛了十几锭好墨,又选了一只鹦鹉葡萄纹的银熏球,藏在怀里。璇玑则抱了一匣皇后妃子的珠宝首饰,笑逐颜开。
三人并不贪心,见脚下大石坠如陷泥,缓缓下沉,便不再返回,悄然告别黄金宫,陷入通道中。丹心悠然摸出一袋夜明珠,丢在香炉里照出一室光芒,叹道:“没想到竟有如此机关,难道直达山底?”长生道:“真是匪夷所思,当初不知如何开凿?”丹心沉思道:“或许有浮有沉,我等下降,另一处有大石上升?唉,元阙若在就好,一起参详,或可悟透。”
长生想,隔行如隔山,重重机关如云遮雾掩,比起易容下的真面,更难琢磨。而丹心有透彻器物的一颗慧心,不骄不馁,沉稳难得。长生深深自省,这般定力与眼力,是多少次炼器炼心所得,所谓千锤百炼。相比之下,长生自知在易容上仅虚度三五春秋,纵有天赋与名师,依然无法相较。
莹莹光辉中,璇玑抚了描金首饰盒,若颦若嗔,脉脉望了丹心不语。两人贴得极近,丹心嗅到她身上温润暖香,只觉漠漠深坑亦无所畏惧,笑嘻嘻拍了拍金火盆道:“没想到真让我们找到了黄金宫,发了一笔财。”
璇玑歪了头看他,“喂,你好像从来不会害怕?”
“害怕有用,我早就吓得发抖啦。”丹心说笑两句,敛去笑容,不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隆隆的下坠声中,幽然述说,“小时候爹带了我,荒郊野岭、孤坟深墓去得多了,我走失过几回,喉咙喊破无济于事,后来强自支撑下来,自己寻回原路,捡得性命。”
璇玑怔怔地道:“你爹没有去找你?”
“事后我才明白,爹故意丢下我,想我养胆气、壮心魄。”
璇玑听得心惊,颤颤问他:“你那时多大?”
“六岁。”
“……你爹心太狠。我却好运,爹爹从不勉强我,自小无不如意。”璇玑喃喃说道,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唯有今次,爹顺从了伯父的意愿,求她去和亲。她依稀察觉到父亲的良苦用心与暗藏的矛盾纠结,心中酸涩。
长道幽深,行了多时不见底,璇玑终觉惊惧,丹心忽然打了拍子唱道:“笑富贵空中电。算功名镜里花。一宵露水苏台嫁。一番黑漆凌烟画。一场春梦乌江霸。”他婉转暂歇一口气,长生笑道:“你不唱小生,却去扮丑角。”
璇玑听不懂,拉住丹心询问,丹心笑道:“我唱的是阿焉尼三代盛世,被狂沙埋了,被地震劈了,不过是一场春梦。一代天骄,连个埋骨地也无,不如我这丑角闲唱曲子,好生快活。”璇玑抿嘴笑道:“但愿我们逃出生天,那就真是快活了。”
说话间眼前大亮,依稀有一线天光射下,照见空旷的山洞,迎面袭来熏暖热气,汩汩水声。璇玑一脚迈出,石台倏地向上收回,丹心立即拉她回转,道:“慢些,先把手上的物件丢下去。”
璇玑放下匣子,长生也扔下提盒,丹心由轻至重放置器物,石台缓缓上升,他便叫道:“随我一起跳!”挽住两人,持了金杖跳下去,石台没了压制,倏忽回转往高处。璇玑仰面遥望,山壁空余一条隧道,再无回头可能。
从山顶至山底,连一盏茶的工夫也未到,丹心暗自叹服,心知无法超越。他丢下金香炉等重物,一手持夜明珠,一手握金杖在前探路。
不远处茫茫雾气蒸腾,缭绕云烟中隐约可见水波。
“这是……温泉?”丹心又惊又喜,仿佛已徜徉在暖洋洋的热汤中,四体百骸疲乏尽去,只想舒服地闭上眼小憩片刻。他发足跑到温泉边,伸手摸了一摸,“好烫!”
长生面色难看,哑声道:“地震……温泉……你可想到什么?”丹心一惊,当即缩手,璇玑见他神情由喜转怖,惊道:“怎么了?”顾不上害羞,一把拖住他的手,小鹿似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