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大马锡相框。
相框里都是周衡。
端午鬼使神差地来到矮几前面。
端午周围都是同龄的同学,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有共同的喜悦共同的烦恼,嬉笑怒骂,朝气蓬勃。没有周衡这样的。非常精致的面貌,并非少年未长开的精致,是种青年开放在时光深处的精致。
端午细致地看着桌上的相框。第一只相框里,周衡正在落地窗前午睡,午后的阳光从树梢的缝隙里漏出来静悄悄地落在他微蜷的指尖上,窗外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泳池,泳池一角溅起一朵裹着小彩虹的大水花。第二只相框里,周衡抱着周末正在超市货架前买麦片,周末低头要去舔棒棒糖,周衡望着货架对面突然推过来的镜头眼底有微微的亮光,瞬间定格的笑容仿佛桃花源里拂过良田屋舍的和暖春风。
端午来回看着那两张照片,尤其是第二张,她甚至兴起了把它偷回去的念头。因为端曼曼虽然也有跟她开玩笑甚至作弄她的时候,却从来也不是个温柔的妈妈,端午打小就对这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笑容没有抵抗力。
窗外传来两位护士见面打趣的声音,因为窗户是开着的,虽然她们在压着嗓音讲话,端午依旧听得挺清楚,但是只两分钟后她就害臊了……护士姐姐在讨论类似尺寸、持久、频率的问题。
端午慢慢回到病床前。
刚刚她跟他打招呼其实一点没走心。她妈因为一直没有消气目光沉甸甸的,她爸在后面推着她,周伯伯和周妈妈也鼓励地望着她……此刻,没有任何外来的压力,她却突然想跟青年套套近乎。
当然,她坚定地认为他肯定是听不见的。
她犹豫着往上推推有点压鼻梁的黑框眼镜。
“你好,那个,我是端午,”她顿了顿,“我是跟你弟弟周末有过节的端午。上回他来我家,把我刚做好的卷子撕了,没法粘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一推他就倒了。他哇哇大哭,哄不住,你爸跟我爸进来的时候我顺水推舟就说是他自己摔倒的……你听到了啊,你要是听到了你就……”
端午回头再去看茶几上的大马锡相框。
“你妈妈说你这样都六天了,赶快醒吧,醒来就好了。我们学校门口的肉夹馍、上饶街的二胖擀面皮儿、‘鱼米之乡’的石锅鱼、天颜音乐广场北门的砂锅刀削面……我只要想想这四样儿我夜里睡都睡不安稳,你怎么就能沉得住气呢?啊,你到底听到了没呢?啊,我是个神经病……”
端午长叹一声,打开大包包,翻出永远也做不完的数学卷子开始做题,但也只愉快地做完前两道题,第三道题就戳中了她的死穴,端午翻出课本想从基本的定义再复习一遍,但是定义她懂,跟在定义后面简单的例题她也懂,卷子上的题就怎么也不懂。
她抓着脸苦恼地看向床尾,隔着棉被,他的脚似乎有轻微的动作。
“喂?喂?喂?请听题:说某学校共有教师490人,其中不到40岁的有350人,40岁及以上的有140人,为了了解普通话在该校中的推广普及情况,用分层抽样的方法,从全体教师中抽取一个容量为70人的样本进行普通话水平测试,其中在不到40岁的教师中应抽取的人数是?”
当然,周衡是没有回答她的。
端午怏怏收回有点炽热的视线,跳过这题去做后面的选择题。
第 3 章
紧跟着的周末是个不太愉快的周末。
聂明镜在端午想替他添饭的时候有点恼怒地让她滚,这惹恼了聂东远,两父子在饭桌上互相瞪着互不相让,爷爷奶奶阻止不了他们的战争,便去责怪端曼曼,端曼曼明明没错,却一直低着头,直到两位老人相继起身离开。
当天晚上,端曼曼跟聂东远自经年重逢后第一次大声争吵。她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