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盡。
最終戾帝身死國破。蘇恆將蘇歆追封為楚武王,卻以帝王之禮厚葬。因先前埋葬簡陋,隨葬的刀劍早已被水蝕爛,成了一團鐵鏽。便是想追究早先是誰的佩劍,也辨認不出了。
這原也是蘇恆的本意。這樁恩怨也就此了斷了。
但其實蘇恆對蘇永一直都有心結。就算後來得知,戾帝一直將素質刀貼身佩戴。刺蘇歆第一刀的,嫌疑更大的是戾帝的親信而非蘇永的信使。他也不能對蘇永平心以待。
這其實是一段魔障。只因蘇永的名字出現在那半片絹帛上,他便無法不去猜忌。
猜忌還不足以殺人,若不是蘇永當真要造反,他也不會下手。就算下手了,他也以為自己會為了沈含章,給蘇永一個極盡哀榮的死法。但最後他才發現,蘇永和戾帝,也和蘇歆一樣,死在亂刀砍殺、亂箭射殺之下。
人心裡有鬼,難免就思三想四。他總覺得,蘇永的死法,簡直就是在宣告,下手的人是他。
所以沈含章每每當著他的面打了梁孟女,清黑的眸子刀鋒般刺向她時,蘇恆腦子裡就嗡嗡的響。仿佛那巴掌打的是他,那恨之欲死的目光望的是他。
面對沈含章漠然疏離的面孔,他時常會想也許沈含章一輩子糊塗著也好。至少他還能騙自己,她什麼都不知道,依舊敬慕他,愛他,依賴他。
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連喪兄之痛都能平復下來,沈含章心裡,舅舅總不至於比兄弟、子女、丈夫還要親近吧。
他願意等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她心中怨懟消弭。
他一直都是很有耐心的。
而現在,有人用素質刀刺殺他。簡直就像蓄謀已久的報復似的。蘇恆無法不暴怒。
醫女為他包紮的時候,他便親自提審了刺客。
刺客招供,主使者是沈含章的時候,蘇恆拔出佩劍,只一揮便將人劈了。醫女見狀不妙,匆忙跪稟,自己是顧長卿的孫女兒,今日一事,她不會吐露半分。
蘇恆身上的傷還要人照料,只點了點頭,命她繼續上藥。
其實當時,他面上平淡如初,仿佛毫不動搖。腦中卻一片空白,連思考都不願意。
刺客的話其實還沒說完。
不過蘇恆很快便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楚平送來急件,說是衛秀經隴西出蜀,與周、李兩家都會過面。眼下已隨李清到了長安。楚平已命人監視在朝任職的河北、隴西、河東重臣。怕長安有變,請蘇恆儘快返京。
自立朝以來,河北一派便連受打壓,河東又多是戾帝的舊臣,難以自安,倒是容易策反。蘇恆不在長安時,他們還是能弄出些動靜來的。
楚平信中沒有提到沈含章,然而蘇恆很容易便替他補上了這一環‐‐衛秀策反這些人的籌碼,正是沈含章和韶兒。
他不信沈含章會參與其中。
他所厭惡的是衛秀其人。想到沈含章可能會答應見他,蘇恆便燥亂不已。
‐‐會燥亂,其實就已經是不信任。彼時蘇恆尚未意識到這一點。
二
劉碧君在他面前寬衣的時候,蘇恆很清醒。
他確實喝了不少酒,但他並沒有醉。他很清楚自己面前的是誰。
他有千杯不倒的酒量,只是沈含章愛他微醺的模樣,他便每每裝醉戲弄她。
他樂意將自己最好的模樣給她看。他愛她面紅耳赤,卻移不開眼睛的模樣。若再偷偷的親他一下,簡直要讓他把持不住。有時鬧得過了,觸了沈含章的逆鱗,他便歸罪於酒後失德,做出什麼也不記得的模樣糊弄過去。沈含章無可奈何時,最多戳著臉頰羞他一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