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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4 / 4)

的城里人,竟然还不认为自身是个游子。其实这么多年,我恰恰背离了我的故乡对我的滋滋养育和淳淳隆恩,投身于那个我时常对人称作“我的城市”的地方,孤独而无助地流浪。有时我立在银川的街头或街心园林或某个阴暗的街角时,就如此怀想。我知道我不是那个城市的主人,无论奋斗多少年之后,我仍然是它的一个最边缘的元素。我迷恋于它的天色,迷恋于它传说的五宝,迷恋于它的鱼米之香和姑娘的美艳,迷恋于它的晨昏那如倾巢的蚁群般的人流。但是我知道,它永远不会是我的故乡。无论我在彼生活多少年,无论我是否已白发苍苍,我都不会是它最亲近的人,或援以为骄傲的人,我永远只是它可有可无的元素。

现在就在这个落雪纷飞的除夕,我还并不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我只是在冷被之中,孤独地幻想一个艳丽如花的崭新的元素,出现在这苍老和陈旧面前,来改变和激活这死水一潭。我在昏暗的灯色中,细细地品味着那些照片。照片上框住的那些红颜真实地存在着么?我已在这雪夜嗅到她们飘逸的芬芳了。姑娘,我的姑娘呵,你们能够神交于我么?你们能够慰藉于我那孤独寂寞了二十八年的畅想么?我仿佛又在这份昏灯之中看见窗棂之上那双明亮之眼,我便深怀我激越之心,蒙头睡去了。

第二天,大雪已经停住。而在黑暗与银白中款步走来的春节,已在各家各村鞭炮的爆响中,呈送在每人每户的面前。我记得往日还未起床,便有三五成群的孩子穿着新衣新鞋赶来敲门拜年。若是门开了迎进来,他们跪在我祖父母的面前,磕头拜年,然后我的祖母或祖父就会乐呵呵地拿出核桃、柿饼和糖果打发他们。如此接连不断,一直到了天色大亮。这时赶紧下了除夕包好的饺子吃过,便又见成群的大人们进来拜年了。一天便是如此,几天也是如此。一些年长并有辈分的父老,往往都是一个人独来,然后又独自去了。

但是今年初一,我除了披了棉衣在院中拉完火鞭,又上床睡下之后,院门始终未开。也听见了敲门和说话声,但奶奶对我的父亲说,你爹病成这个样子,就不要开门了,中午再说吧。但我已经起来了,我想扫雪,想感受十年之前同等滋味的一道道春节。我感到随着时光的到来,满园的雪意也愈加深厚。这是我十年之后第一个故乡的春节,但我还是十年前的那位少年么?迅疾的时间往往无情地将其腹中的生命滞留于中途,无端地发生了无尽的伤感和喟叹。我再也找不回那位少年了,我再也找不回那满怀亲情和欢乐的家园。我知道这曾拥有的一切,已在某时某刻,被时间那钦定的铁律无情地改变了。比我小许多的人都已儿女成群,那些崭新的面孔又怎么不疑惑我这陈旧之人?看来故乡也不是我久留之地。事实上无论经历多少个新春之喜,也挽回不了我的祖父祖母的苍老,还有相随他们的这份陈旧的家园。我知道这一切都即将消失了,我又重新成为一个流浪之人。我那时就再也没有了故乡。

中午的时候,来了不少的人。父老乡亲们对我的祖母跪地磕头,而我的祖父仍躺着,有人也要对他磕头,另有人就劝住了,说这样不中。而对个别的人,我的父亲就把我的祖父扶坐起来,让他们拜过,才开始说话。见了我来,也与我说话。我感念起家乡父老的情义,内心激动不已,这是好久都没有怀藏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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