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小卉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呢?這她可沒解釋過。我只不過是個廚子而已。
由於飯館突然嘈雜起來,老鼠的生存環境發生了巨變,它們一時還接受不了,所以一連好幾天,它們都不出洞。不過我知道,日漸豐富的泔水桶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它們的沉默是保持不了多長時間的。它們會很快忘記恐懼,重新冒險。
我很累,但我睡得很淺,經常在夢中夢見殺老鼠。醒來以後,恍惚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一次,差點兒拿起筆在牆上畫一道。我數了數牆上的&ldo;正&rdo;字,居然已經有二十二個之多,只是最後一個只畫了兩道。也就是說,我已經殺掉了一百零七隻耗子,再來一隻,就是一百單八將了。
我急切地等待這隻老鼠的到來,有時候甚至去想像它的模樣。天遂人願,它很快就出現了。
早晨四點半,我哈欠連天地起來洗了臉,去和油麵餅。我是管紅案的,這種事情本來不該我操心,可誰讓我是骨幹呢?再說現在人手少啊,連方小卉的事情我都管,和面我也就勉為其難了。而且大早晨的,徒弟們都貪睡,我這個師傅還是多干點兒,做表率。這樣老闆才會覺得我是不可替代的。
天還沒有一點兒亮光,我踉蹌地走進消毒間,一開燈,就覺得眼前黑影一晃。
我本能地把門都關上,抄起擀麵杖,四下巡視。我看見了,一隻巨大的老鼠正蜷縮在水池子下面,猶豫地看著我。它好像還沒有找到吃食,不甘心就這麼溜回窩去。說老實話,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號的老鼠,整個身子圓滾滾的,跑起路來肚皮貼地,也跑不快,不算尾巴,長度大約有大號拖鞋那麼長。這傢伙,用腳跺肯定跺不死。
我認定,這是泔水幫的鼠王。小嘍囉們已經被嚇破了膽,再也不敢露面放肆,鼠王只好挺身而出,鋌而走險,跟我一樣,要做表率。
我定了定神,握緊擀麵杖,向它走去。我想先封住水池子下面它的退路。出乎我意料的是,它並沒有後退,而是張著嘴,露出尖牙,迎著我衝上來。
我嚇了一跳,趕緊躲開,身上不由自主冒出汗來。不過這隻老鼠並沒有打算攻擊我,它只是想讓我躲開,然後一溜煙兒向和面機跑去。果真老奸巨滑,它是要虎口奪食,這樣它臨危不懼的高大形象可就樹立起來了。領導是怎麼當的?威信是怎麼來的?它可都知道。不過,它也太托大了吧?它忘了自己面對的是誰。
我眼睜睜看它鑽進和面機下面,心中暗暗得意,這不是自尋死路嗎?我衝上前去,按下了開關。
機器轟鳴起來。要是平時,那些老鼠早就驚得上竄下跳,瞬間便會死於非命。可是今天卻有些蹊蹺,機器只是兀自轉著,一點兒異常沒有。
我把機器開了關,關了開,來回十幾次,那隻大胖老鼠就像蒸發了一樣,一點兒動靜沒有。
我關掉機器,蹲下身去,向裡面張望著。裡面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見。
我把擀麵杖伸進去攪和了幾下,似乎有什麼東西,但我也不敢肯定。當時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風,忘掉了危險,我居然把頭探到了機器下面。
這一看可不打緊,我和那隻鼠王搞了個面對面。黑暗中,我們互相打量得是那麼仔細,我連對方吃驚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從外面看,和面機是緊貼牆根放著的,但由於地面不平,它和牆角有一個細微的夾角,也就是說,那裡有一個小小的空隙。鼠王就把自己肥碩的身軀塞進了這個空隙里,任憑外面機器轟鳴,就是不動,所以能逃過我剛才的絞殺。在我往裡探頭的同時,它也在探頭向外張望,我們誰都沒想到能和對方照面。它一見我,就猛地把頭縮回去。如果它不是縮頭而是張嘴咬過來的話,估計我的鼻子就沒了。
我往後退了一下,起身時過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