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警察一走,南澈拍着胸口松了口气,一转身就对上安萍的目光。
“你们姐弟有什么瞒着我?”知子莫若母,这些天南澈的异常已经引起了安萍的注意,而警察上门询问更点燃了她的怀疑。
南澈只被她问了几句就兜了底,把他误杀了大龙,南澄帮他隐瞒,交代他串供的事都说了一遍。
安萍气得转身就给了南澄一巴掌:“你这个灾祸,看你做的好事!”事关至亲,迁怒是多么正常的情绪反应——又或许,这句责骂她已埋在胸腔许久。
南澄只觉瞬间牙齿松动,她痛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左手捂着脸孔,肩膀缩成别扭的形状,心里委屈却不敢哭。
安萍在客厅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呼吸渐渐平稳,人也镇定了下来。她从冰箱里取出冰袋给南澄敷脸,对她说:“刚才是妈妈太着急了……你做得没错……接下来,你们还是当没事发生就好了,其他的,我和你爸会处理的。”
南澄含着泪,垂下眼眸点点头。
新闻里偶有关于那起凶杀案的跟进报道,但后来就再没人提起了。
因为案发现场已经遭到严重破坏,尸体被多处二次伤害,几乎找不到什么直接有利的证据。关于这起凶杀案的讯息少之又少。
和许多发生在这个城市的刑事案件一样,结果大约是要不了了之了。
南澄和南澈都松了口气,他们庆幸这次侥幸逃过一劫。
大年初二的晚上,南宇和安萍出去应酬,被突然而至的暴风雨困在外地无法赶回来。南澈洗过澡之后在南澄的房间玩电脑,磨磨蹭蹭到十点,突然跑到床上盖上被子说:“姐,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和你睡啊?”
“干吗?怕打雷啊?”南澄笑道。
“没干吗……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南澈用被子蒙住头,过了会儿才又道,“最近晚上常常做噩梦,一个人睡有点害怕。”
南澄望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的南澈,默默叹了口气:“睡就睡吧……我先声明,如果你睡相不好晚上蹬我,我会蹬回去的。”事实是那天晚上他们谁也没睡着,两姐弟头挨着头说了一夜的话,直到天蒙蒙亮,才各自入眠。
那个窗外风雨交加、室内温馨平静的夜晚,南澈和南澄分享了他与班上某个有好感的女生的故事。
南澈带着一点点抱怨的语气说:“……姐,你不知道她有多呆,我骂她是个死肥妞,她竟然真的信了,哭着把肉包子丢我脸上——好多油,很让人火大。”
南澈听了直笑:“你才让人火大吧,骂人肥妞,还是‘死’的。”“我随便说说的嘛……她不胖,肉肉的很可爱啊。”
又聊到徐明美,南澈对她始终抱有同情:“也不知道阿姨怎么样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认回她吗?”
黑暗中,笑容从南澄脸上逐渐褪去,银色的月光在她眼底折射出微凉的光,她有短时间的沉默,而后才道:“有什么好认的。我并不喜欢这个世界,也不被这个世界欢迎,可她非要带我来……她现在没办法要孩子,想起了我,可是之前呢?她有没有想过没有自己亲妈妈在身边的小孩过得有多辛苦?我不恨她,可是也没有办法爱她,就像个陌生人一样。”
“为什么你可以对爸爸心无芥蒂,却不能原谅徐阿姨?”南澈不解。
南澄想了想说:“因为爸爸起先不知道我的存在,他知道后就算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麻烦,但还是选择把我带回这里,给了我一个家,让我从此不用再担惊受怕。可是徐明美不同,她可以选择让我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就无痛苦地死亡,她也可以在我出生后让我跟在她身边——我知道那或许会比在乡下更辛苦,但不至于觉得自己身似浮萍无枝可依……她都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把我扔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