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是一阵下马威,大骂对方,妆化得像妖精,把人家一张漂亮的脸涂得五颜六彩像个玉婆,还不准她擦掉,命令她要顶著那张脸一直到学校,甚至到晚上才准卸掉。
那女孩当然也哭得很凄惨。
跟著,她们又指著几个人的鼻子挑剔。
这一车厢坐的全是女的。何澄空聪明地发现,那三个人找麻烦的对象都有迹可循。不是那种长得比别人俏丽漂亮的,就是抢眼会打扮、比别人出风头的。
还有一种,就是太过土里土气、一身乡下味,又阴沉畏缩那种型的。
不过那种型的不太多,她只看到一个,叫林漾的。
唉!连名字也土。
那三个人继续往车厢后头走来。何澄空发现苗头不对,一溜烟闪到厕所里去。
“冷静,冷静。”她对著镜子重复说著。
可以看到镜子里,那是个漂亮的女孩,甚至在黑缎般中分的秀发半遮半掩脸庞下的迷离神态,可以说得上美丽妩媚,足足有勾引人的风情。
再看仔细一点,浓密又长又卷的睫毛下,藏著一双水盈盈、含著千言万语似的清澈眼睛,像要把人吸进它的柔情里似,高又挺翘的鼻梁,把整个轮廓凸显得立体起来;还有那个吸饱了血似的大又厚又翘的红嘴唇,性感里还带一股淫荡似,让心猿意马的人想入非非。
就是这样一张脸──从她学舞的母亲那里继承来的一张脸──从她十岁的时候就发挥潜质,让教她的班导想入非非,经历她人生第一次所谓的性骚扰。还有,邻居那些叔伯辈有意无意地对她动手动脚,赞美她可爱。
还好,她母亲立刻警觉。从此,她随身都带有一些保护自己的必备道具。
她拿出发夹──最普通最简单的那种──将头发往两边拨开往上夹住,刚好夹出一个口字型,显得僵硬古板。
跟著,她取出一罐粉底,技巧地将白皙的脸抹沉,很淡的一层,看不出加工过;再在颧骨上点上一些黑斑,又把眉毛划浓一点,变得像一条蚯蚓。
然后,她从裙袋取出一副黑框平光眼镜戴上,压在挺翘的鼻头上,正好遮住水灵灵会说话的大眼睛;而且,视觉误差的关系,高挺的鼻子看起来也扁了不少。
镜子中这时映出的已是一个标准乡下上来的,只知道念书、平凡普通古板又有点土气的安静守本份型的女孩。
这种女孩四处都可以见到,一百个里有六十个都是这样。平凡又不起眼,安份做她的事,却又不会笨得土得让人侧目。可以说是最大众化普通性的那一种。
混在这种族群中是最安全的。因为符合那大众性,别人不会特别多看一眼;又因为那共同的普通性,也不会显得和别人不一样而成为负面的焦点。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伪装隐藏自己──普通又平庸。
一方面避免被骚扰,一方面不会被女同伴嫉妒排挤及孤立。
原以为进了大学后,可以海阔天空恢复她本来面目了,没想到却居然还用得上她母亲打小为她准备的道具。
这样看来,她决定进入这个学校,是否是一个错误呢?
从小她母亲就告诫她说:“小空啊,你千万别妄想攀求富贵,梦想麻雀变凤凰,妈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好。能嫁入豪门的,都是有条件的,绝不会是我们这种人家。你要记住,好好读书,自己能有本事独立,千万不要被那些有点钱的少爷骗了!”
因为她母亲自己就作了那样的梦──被有点钱的少爷骗了,生下她,沦落到舞厅里跟人伴舞。
她对镜子笑一下,确定没有破绽了,才开门出去。
还没坐定,那三个女孩就走到她们这一排。
“你跑到哪里去了?”带头那打人的女孩凶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