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实话跟你讲了罢,胆汁已经有另外一个人要了。”
奴真挑眉。
“你也知道,东西每半年才有一次,谁出的价码高——”
“啧啧啧,我明白了,难怪你不对我讲。选了今天这个日子抽,是算准我到时在大会,免得正被撞上不是?”
“话不是这样讲——”
“好吧,既然你说有人出更多,他出多少,我总管比他再多一份就是。”
“唉。”候辰又叹了一声。
“怎么,这也不成?”
“唉,我说奴真老弟,看在为兄长你两轮的份上,还是莫争了罢。”
“哈,”奴真怒极反笑:“这是什么道理!你莫要跟我讲你这时又要讲什么信用,答应了那人便一定要给他不成。”
“老弟,那人现今风头正盛呐!”
“他是谁?”
候辰破例踌躇了一下,“我看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你说。”
“你叔叔,须卜去斤。”
这下轮到奴真呆半晌,“他?”
“是的。”
“他要熊胆汁做什么。”
“好像是给贺兰首领送去……”
奴真明白了。他更明白候辰为什么突然讲起“信用”:因为要送的是贺兰,别说他须卜奴真,便是他贵为王上的老朋友亲自前来,也不见得比人家更多几分面子。
春寒到了夜间,终有几分料峭。
奴真回营,天寒地冻,本以为看不见几个人影,岂知众多人等早围成一圈又一圈,大会开完开小会,宰了几条狗。但见一伙人给狗去毛剔骨,一伙人接手洗干净割块,一伙人置大堆柴火,不亦乐乎。
“哎哟,头儿回来啦!”一人正指挥分工,见了他大声叫道。
在场都是奴真亲信,纵然来了个须卜去斤,大家还是习惯叫他头儿。
奴真道:“趁我不在,吃狗肉,嗯?”
部下讪讪笑道:“难得,难得嘛!”
奴真少时养过两条大黑狗,相伴多年,前年先后老死,奴真至此不再养狗,也不再食狗肉。他属下虽无此忌讳,但平日一向多避着他才尝尝鲜。
奴真不再说什么,见他们准备将狗肉串到火上烤,道:“我教你们个新招儿。”
于是变由他发号施令,让人抬了两瓮冽酒来,安放柴火堆当中,将切好洗净的狗肉一块一块投入其里,盖子封好,然后点火。
烈火熊熊,天气也不再寒碜起来,大伙儿围坐一堆,谈笑风生。
“好香!”猛火过后,酒瓮里传出一阵香气,既有酒之醇,又有肉之味,把所有鼻孔都吸引住。
“可以吃了吧,头儿?”
“等一等,用慢火炖炖,味道才更好出来。”
“哎,我怎么感觉饿了好久似的!”
众人哄笑。
又有人问:“头儿不吃狗肉,这法子从哪儿得来的?”
奴真答:“小时跟着阿爸,大碗酒,大块肉,兴这么吃。”
“难怪!”
“好了吧?”又有人问。
奴真站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跟着站起来了,凝神屏气,盯住酒瓮。奴真忍笑,点头,火瞬时被盖灭,被踩灭……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旋而瓮盖掀开,哇,几乎人人大嗅一口,有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取了碗来,每人盛一碗,热烫烫的,端在手中,酒已不酒,仿如浆酪;肉已糯软,入口即化。大汉们个个都两口吃个干净,嚷嚷着再来,恨不能把舌头一齐吞到肚里去。
这时另有两只黄狗过来,似乎也受了香味吸引。汉子们大笑,几人骑马而至,“呔,你们吃什么呐!”